门开着,小小团团的身子站在门下,太阳斜照过去,他的影子铺陈在地上,粗粗短短的一条。我想笑,他突然抬头看看我,复又低下去。垂头丧气的样子很没精神.
心头一滞,想唤他过来。
下一瞬,一道高大的黑影罩住他。小团子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让出路来。
心跳突然快起来,砰……砰……,像要从嗓子眼蹦出去。
黑衣,长身玉立。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砍。
不知过了多久,他迈步,缓缓朝我走过来。
我全身僵硬,想逃,却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俯,伸手挑起我的下颌。
双目中的蓝色仿佛被暮色渲染,幽幽暗暗。
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想挥开他放肆的手,可他的目光……
那样冰冷的眼睛,似乎已没有什么能再叫他动容。他看着我,如同在看一面墙,一棵树,一条河。没有生命,亦无需感情。
整个世界的温暖好像都已散去,潮湿寒冷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丝的恼怒,一丝丝的困惑,还有那么浓重的不屑玩。
所有的慌张瞬间淡去,浮上来的是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愤怒。
“放开!”挥手朝他的脸打去,他皱了皱眉,轻易便制住。
“爹,不要打她。”小团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他一愣,松开手,直起身。
小团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下来,抱着他的腿撒娇。此刻的团子没了昨日的倔强,童真的面容与任何一个小孩子一模一样。
“回去。”他低头瞧着小团子,“我晚上去看你。”
“爹……”小团子又想发功,蓝眼睛眨啊眨个不停。
他凝眸:“南宫策,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小团子呆住,半晌,挫败地松开手。抱歉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头地慢慢爬回去。
“你想做什么?”他斜睨着我,面容冷凝。
我气结,“我能做什么?!”
他挑了挑眉头,冷笑道:“你说呢。策儿只是个孩子,你居然教唆他跟你走,我倒不知临江何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
听着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话,我实在气极,讥讽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这个调戏残疾女子的人好得多!”
“你……”他眯了眯眼,突然勾了勾唇角。“原来是你。一样的眼睛,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他重俯身下来,越靠越近,几乎脸贴着脸。
我屏住呼吸往后缩,可背已经滴在靠背上,根本避无可避。
“脸好了?”他轻笑,“没想到不止眼睛,连容貌都……原来,也不是天下无双”,他顿了顿,眼中有一道光快速闪过。
那道光仿佛直劈进我心里,重重的砸在心脏上,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了。
他的笑带有嘲讽,却不似针对我。
“王爷,老夫人找您。”有婢女缩在门内,小心开口。
他探头至我耳侧,笑道:“今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喷洒在脖颈,激起一阵寒凉。我打了个寒噤。
“记住了。”他站起身的时候又笑了笑,眼睛里波澜不起。
然后转身,走得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我呆呆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心里觉得很陌生,可我们本就不认识,自然应该陌生。但为什么对这样的陌生很害怕,甚至是恐惧。
寒风吹过,登时头脑清明。
从思绪中将自己拉起,才恍然发现已过了许久。天色暗沉,透着一丝光,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全黑。
紧赶慢赶,天黑透了也才出临江镇。
泥路崎岖,白天看得清还好些,今夜却是月光朦胧,我只得加倍小心。
对面有几道人影,我怕占了道,忙往路边移去。等走得近了,借着月光,瞧清是三名男子,皆着黑衣,边走边说闹。
“稀奇了,闹一闹就给咱们银子,早知道这么容易,咱们早前就应该跟她订了下次。”走在最左边男子嚷道。
中间的男子啐他:“你以为真那么容易?没见那小子身边的人武功都不若,幸好咱们熟悉地形,逃得快,否则生死还不一定。”
“大哥说得是,这种银子咱挣一次就得了。不然有钱也没命花。”另一人附和。
……
风将他们的话送进我耳里,心紧了紧,知道不是善茬,忙埋下头,只盼他们快走。
他们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左侧男子忽然一脚踏进坑里,崴了一下。他随手扶住我轮椅的扶手,咒骂几句。
“快点!”他的同伴不耐烦道。
“知道了!”他亦是回了句嘴,轻浮地拍拍我的背,“小娘子,谢了啊!”
我头也不敢抬,随意点点。
预想中的脚步声并没有想起来。微微侧眼,他的手还放在扶手上。
“老三,你怎么见着个女人就迈不动脚?!”
有人笑了笑,“进了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难道还要吓一吓瘸腿小娘子?”
被唤作“老三”的男子跟着笑了笑,吞着唾沫道:“大哥、二哥,这小娘子皮肤真白啊,比月光都白。”
另两人笑得更大声。
“你个没出息的!“
眼角忽然看到有东西朝我袭来,反射性地伸手去挡。谁知他却顺势握住我的手,重重捏了几下。
我吓了一跳,头埋得更低,使劲想抽出手。
他非捏着不放,就着我的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