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到嘴边,却突然不知怎么说出口.
我沉默,他也没有再问。
不记得什么时候进入梦乡,唯一有模糊映像的是,耳边的呼吸。柔软,温暖,带着兰花的香气。
起床时祈子兰已将饭菜热好,摆好碗筷坐在桌边等我。见我睡醒,将烧好的热水倒在盆里,取过帕子弄湿再递给我砍。
我愣愣接过,擦了脸再还给他。
“你……你干嘛?”我只觉莫名其妙。
他从容地端了水往外,客气道:“若梅姑娘救了我,我为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听他如此说,我也就勉强压下惊诧。
熟练地借着轮椅到桌边,等他坐下后开始动筷。
“那个……祈、祈公子。玩”
“嗯?”他停下手,专注地看过来。他的嗓子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暗哑,可至少不会再让人以为是破锣。
歉然道:“你原先的衣裳都烂了,我便全部扔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身上这身便当做我的赔礼。”
他不在意:“该是我谢谢姑娘,否则定要赤身***。”
我一僵,然瞧他若无其事,也不好太过大惊小怪,只得把他的话自动忽略。
又笑了笑:“如此就好。那待会儿,祈公子就穿着这身儿走吧。”
祈子兰闻言一顿,放下筷子,默默瞅了我半晌。我装作不知,自顾自吃菜。
“若梅姑娘,祈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他嘴角噙了一丝笑,眼睛直视我,很是诚恳。“祈某原是长安商户,生意不算小,是以难免得罪了些人。此次本是为了到塞外购买珍宝,不料行程被对手得知,竟派了人在路上埋伏。”
见我听得入神,他继续道:“杀手来得突然,我和手下都没有防备,片刻就被打散。我身上受伤,又失足掉进江中,才会顺着琼江一路来到这里,被姑娘搭救。祈某明白若梅姑娘一人居住在此,对外人难免顾忌,可一来祈某身上的伤尚未好转,二来……那些杀手出了名的狠戾,不见尸首必不会放弃,只怕还在到处找我,是以希望姑娘能再收留祈某一段时间,我愿为姑娘做些琐事以作偿还。”他叙事的手段很是高超,抑扬顿挫,处处拿捏妥当。
再看他的面容,眼神不闪不避,言之凿凿,绝无虚假。
我不由犯了难。
早前定下的主意抵不过一条人命,可留下他……
“祈某确是强人所难……”他微微垂首,脸上带笑神情未变,可我却偏生听出些黯然神伤。
“你容我想想。”
这一想便过去了整个上午。
他来回为水缸蓄水,且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过来。神情认真,动作细致,看着不像做粗活的人,做起来却十分的顺手。
正想得出神,忽见何大娘远远快步往这里赶。心下一惊,脑子尚未反应,身体已快速自己做出选择,对着正在舀水擦地的祈子兰连声道:“快、快!进屋去!”
他挑眉,却并没多问,自己端了盆进去。
大娘看到我在屋外,反倒脚下一顿,似乎想往回走。然而想想还是咬咬牙,冲我走过来。
“大娘,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看她的表情不像一切顺遂,莫非出了岔子?
“梅儿,”她拉住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很勉强,“大娘买了些好菜,想叫你过去吃。”
看她是有事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便点点头:“好。”
她松了一口气,绕到我身后推着我。路上一反常态的沉默,更是让我深信必定是何大哥的婚事出了问题。
到了何家,她推我到房里休息,自己折身进了厨房。鼓捣半天,端出的菜与昨天一模一样。她面有僵色,想来当时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带我过来。
为了不让她尴尬,我忙做出欢喜神色,“还是大娘好,知道我爱吃这些。”
她的脸色缓了缓,连连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说着给我拿了碗筷,自己却是空着手坐下,半天也没发现。
我提醒:“大娘,您不吃吗?”
“啊?!”她如梦初醒的样子,忙干笑着又去取了碗筷。吃饭的时候仍是魂不守舍,筷子放进汤里捞了空气来吃,最好笑的是嚼了半天自己还浑然不觉。
根本是藏不住事的人,偏生不开口。
我无法,无奈地放下碗筷,抓住她在空中乱舞的手:“大娘。”
她停住,看着我,终是长叹。
“大娘,有事您直说,人多办法自然也多。”我诚恳道。
她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反手拢住我的手,轻柔地拍了拍,道:“我也不瞒你了,不过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您说。”
“你……”她有些迟疑,“你见过玉儿的哥哥少峰公子吗?”
我颔首:“见过的。”
“那……你觉得他如何?”
场面话连脑子都不用过便可出口成章:“许公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待人和善,最难得的是不骄躁,性子很好。与大哥必能平安相处。”
她眼中浮起一些光,“听你这么说,我也……也好过些了。”顿了顿,道:“我不瞒你,今日去谈婚事,许家父母倒是说阿成很好,他们没什么可挑的。可……可长子未娶,他们也不好让小女儿先嫁了。”
“您的意思是?”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断断续续道:“他们的意思是,先办了少峰公子的事,再提玉儿与阿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