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脚:“可我还没弹……”.
小胡子语重心长:“胜负已决,你再强求又能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就算你痴心不改,不若尽心考取功名,等你衣锦还乡,若梅姑娘若是还未嫁,未必没有机会。”说完转向江夏王:“王爷……”顿住。
穗生一双水目盈盈将我望着,朱唇轻启,欲语还休。
江夏王亦是震动,食指紧扣扶手,脸色青白。
何大娘吓了一跳,慌张道:“咱们要不要快走啊?”
我尚未说话,忽见穗生离了椅子,快步朝我走过来。绕过屏风,惊疑未定地瞧向我的脸。“你……”她惊了一下,以手捂嘴,掩住将要月兑口的话。
我很模不着头脑,疑惑地对上她的目光。
她转首对江夏王快速一声“卿郎“,出口似觉不妥,忙改口道:”王爷……砍“
他却坐着不动。垂着脸,看不清神色。
穗生急了,几步走回去拉他:“你干什么?!是她!她没死!……”
任凭她如何拉扯,他偏偏岿然不动。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到底在想什么?!她没死,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她显然是气极,眼睛里透出几许哀色,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梨花一枝春带雨,我见犹怜。
可他就是不言不语不动。
“姑娘,这……”镇长看不清情况,犹疑着玩。
穗生拿起桌上的杯子使劲往地下一摔,瓷片四分五裂,四溅看来。镇长惊了一下,忙做手势让所有人出去。许少峰怔怔,本小胡子强拉走了。大娘见情况不妙,急忙推着我往外走,可刚出屏风,穗生瞧见我不能行走,目光一滞,冲上来拉住我。
“你怎么了?”
大娘吓得松了手,我怕她受不住,对她道:“大娘,你去外面等我。”看她忙不迭出去后才看着穗生,“我腿不好,不能走。穗生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她听我唤她“穗生姑娘”,神情说不出是疑惑还是气愤,各自瞧了我和江夏王一眼,“你们到底怎么了?”紧紧攥住我的手,半跪下来,“王妃,你以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江夏王府?你难道不知道王爷和平安都在等你吗?”
我并不讨厌她,所以也没有使劲挣月兑,只老实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是你误会了,”忆起初见江夏王对我的失态,估模出几分来由,又道:“我与王妃似乎是有些像,不过始终不是一个人,姑娘不要想错。”
“怎么可能?!”她不信,“你的琴音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何会认不出?!”忽然眸色一转,“当时你对我说的那番话,难道就是在告诉我什么?”凄凄哀哀,“可你如何不明白,我与王爷……我与王爷……”她重复几遍,仍是没有说完全。
“够了。”江夏王忽地开口,上前扯住她的手将她拉起,“她不是,穗生,别闹了。”
穗生目光迷蒙,“不是……”对上他的眼,“那你告诉我,当初你言之凿凿,对我说你对王妃矢志不渝,要我放弃。可是为什么她去了不过几月你就娶了朱翠婷?!尚未足月她就生了孩子?!难道……”她抖了抖,“珠胎暗结……你们竟……”
“你在胡说什么?!”他不耐,扯着她往外走。
穗生不肯,“你要是没有害她,为何不敢见她?!为何要欺骗平安、欺骗所有人?!”她叫得很大声,十分激动。
我觉得自己应该避开,可是他们离门更近,只能等他们走了我再走。
也不知道穗生姑娘与已故王妃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这样悲愤,是替王妃不平,还是替自己惋惜?
“我没有!”他怒吼一声,猛地扬起抓穗生的那只手。穗生一个踉跄,往后跌坐在地上。
我也惊住,忙往后缩。
他那双微蓝的眸子完全暗沉下来,阴阴郁郁,竟隐隐泛着赤红。目眦欲裂,双拳紧握。
他死死盯着穗生,“她走了!我千留万留又怎样,我矢志不渝又能怎么样?!我花了一年,我对她千般百般好,她还是不肯留下来,我能怎么样?!”
穗生将手护在胸前,恐惧地缩了缩脚。
我也怕他会出手打人,举目四望,将一个杯子抓在手里,预备等他出手的时候丢过去制止。
他似乎被穗生惹怒了,眼神可怖,像要流出血来。
穗生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没料到被他瞧见,也跟着看过来。
我紧了紧手中的杯子,不敢出声。
他顿了顿,忽然丢下穗生,大步朝我走来。哪怕我双手灵便,也不可能快得过他。更何况现在手脚僵硬,呆呆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
“嗯……”
他伸手钳住我的脖颈,死死地,用了很大力气。身上一软,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激起一声清响。
“放……放……”喘不上气,说不了一个完整的词。
双手抓住他的手,使劲掐,指甲陷进肉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染红透明色的指甲。
费力想推开他,可无异于螳臂当车。
求饶地看着他的眼睛,却骇然发现里面只有深深的恨……和痛。他伤害我,他自己也痛。可是他还是不肯放手。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字一句道,手上的力气加大。
“王爷!”穗生大叫一声,似才反应过来。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冲过来抱住他,“王爷,她不能呼吸了,你快放开!”
他恍若未闻,喃喃道:“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他……为什么你还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