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山下,又遇见了留守在山门处的慧静师太。
慧静朝着众人双手合什道:“各位施主这便要离开了?”
杜雅雯笑道:“听闻白云庵外有一片枫树林,我们想去看看。”
“枫林这个季节还未红透,施主若是想看,不妨等再过上几日,届时满山红叶,岂不比现在好看?”慧静低眉垂眼,淡淡地应道。
杜雅雯哪里是真的想去看什么风景,不过是找个由头撮合舒畅跟清语罢了,对她来说,枫叶红不红完全不重要,哪怕现在那片枫林还是一麻麻绿色,都无甚要紧,关键是能把那两个别扭的年轻人凑到一起才要紧。
“多谢师太提醒,不过既是已经来了,不去看看未免可惜,再说,未红透也有未红透的美,师太觉得呢?”
慧静双手合什一礼道:“施主言之有理,是贫尼着相了。往右走,过了男客接待处,再往里走近一里路左右,就能看见枫树林了,各位施主请自便吧。”
一行人辞别了慧静,朝着她说的方向行去,走了没多久,转过一道弯,便看见路边有座小小的院落,青瓦白墙,掩映在一片红绿相间的树丛之中,颇有些隐士居所的味道。
还未靠近院落,守在门口的小厮便眼尖地看见了众人,迎上前来道:“不知各位贵客是要进去休息还是找人?”
承谨上前一步对那小厮道:“有位舒公子在里头,麻烦小哥请他出来吧。”
那小厮应了一声是,然后飞快地转身进了院子,不一会儿一身紫衣的舒畅便从里头出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道:“本以为你们要在庵堂吃斋饭呢,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杜雅雯笑着嗔怪道:“为娘又不信佛,吃什么斋饭?”
舒畅显然不知道自己母亲来白云庵的目的,闻言一愣道:“对啊,儿子倒是忘了,娘不信佛,既是不信佛,娘来此地作什么?”这语气,已是有些微的埋怨了。
杜雅雯朝着清语眨了眨眼,然后抬手抚着额头,秀眉耷拉着,对承谨道:“方才慧真师太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说我不能生气伤心?要多四处走走,多散散心?”
舒畅眼中的那点儿埋怨顿时变成了焦急,忙上前扶着杜雅雯,一脸担忧地问道:“娘,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杜雅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斜斜地靠在承谨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没事,就是头晕,一会儿就好了,陪我去里头的枫树林走走吧。”
舒畅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屁颠颠儿地跟承谨一人扶着杜雅雯的一只胳膊,朝传说中的枫树林去了。
伯母啊,您还敢再无耻一点儿吗?
清语在原地站了片刻,仰头望着苍天,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在厚颜无耻这一项上,居然败给了土生土长的本土大婶,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哪。
哀叹了片刻后,清语不得不扶着柳香的手跟了上去,摊上这么一个母亲,摊上这么一个师傅,是她和舒畅共同的不幸,无可奈何的不幸。
果然如慧静所言,往前走了约莫一里路,四周的景象便开始不同起来,满目的翠绿渐渐地变成了满目的各种红,橘红、深红、黄中带红,绿中带红。
“哇,这里真漂亮啊。”那位提着食盒的小丫鬟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了,这会儿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不由自主地惊叹起来。
“的确是漂亮,不虚此行。”杜雅雯这会儿也不装病了,笑道。
承谨朝远处看了看后道:“夫人,奴婢见树林里头有座亭子,不如过去歇歇?”
果然,在满目的红叶之中,露出凉亭的一角,虽无以得见全貌,但是想来是可以歇脚的。
一行人遂朝着凉亭行去。
枫林中的凉亭看着近,走起来却不近,众人沿着小径绕来绕去,走了好一阵后才走到凉亭跟前,再一看时,才发现凉亭里已经有人了,而且那人还是大家都认识的,四王爷朱子优。
杜雅雯一见到朱子优,顿时悔得脸都绿了,她连蒙带骗,连拐带拖的才把舒畅和清语弄到这地方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俩能萌生出点儿什么暧昧来么?最好是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抱孙子,那才是再好不过了。但眼下朱子优在这里,什么计划都泡汤了,搞不好还会闹得灰头土脸的回去。她怎能不悔?
“那里有人了,我们换个地方吧。”杜雅雯转身打算往回走。
舒畅和清语也看到了朱子优,谁都不想跟朱子优遇上,于是很有默契地没有反对,跟着杜雅雯一起转身,打算在被朱子优发现之前离开此地。
只可惜,有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又有句话叫做“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是小公爷和安国夫人吗?真是巧,想不到在这郊外也能遇到,不如一起坐坐?”朱子优的声音冷森森地在众人背后响起。
清语彻底被朱子优无视了,不过在这种情形下,被他无视让清语感到很庆幸。
已经被点到了名字,自然不能再一走了之了,众人回过身来,面向着朱子优,舒畅上前一步,一礼道:“见过四王爷。”清语也跟着行了个礼,然后便把自己隐藏在了杜雅雯的身后。
朱子优沉沉一笑道:“不必多礼,怎么小公爷和安国夫人才来了就要走?”
“原本想去凉亭坐坐的,走到此处才看见已经有人了,所以想着换一处地方休息,却没想到是四王爷在这里,失礼了。”舒畅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不是看见你才走的,我是没看见你才走的……
朱子优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本王可有这个荣幸请夫人和小公爷,哦,还有宋六小姐,去那边坐坐呢?”
能说不去吗?
不能,所以舒畅只能抱拳一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只怕会打扰到王爷的雅兴。”
“怎么会,一点儿也不打扰。咦,六表妹今日似乎兴致不怎么高啊,是不是小公爷欺负你了?别怕,有本王替你做主呢,他若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本王。”朱子优一眼扫到低头躲在杜雅雯身后的清语,顿时想起了另外一个让他近日来魂萦梦牵的妙人,眼睛微微一眯,笑容开始有些变味儿了。
清语被他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冷战,现学现卖地用手抚着额头道:“多谢王爷,清语只是走得太久,头有些晕罢了,不碍事。”
杜雅雯见她的动作与自己方才的动作如出一辙,顿时觉得有种被拆穿的尴尬,忙目不斜视地看向远方,假装没看见清语的动作,没听到她说的话。
朱子优和舒畅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她是真的头晕,当着朱子优的面,舒畅也不好表露出他的关心,只一脸担忧地看着清语,朱子优却道:“是这样啊,那赶紧进凉亭去歇歇吧。”
凉亭里除了朱子优,还有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年约四五十岁上下,颇为消瘦,双眉微微耷拉着,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朱子优领着众人进了凉亭,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本王的好友,姓木,这位是安国夫人,这位是小公爷,这位是本王的六表妹,大家请随意些,不必拘谨。”
那位姓木的中年人拱手朝着众人一礼道:“在下木子希,见过夫人、小公爷、宋六小姐。”
木子希?清语脑子里闪过另外一个名字,一个靠写XX日记走红网络的女人,这位名叫木子希的大叔,莫非用的也是网名?真名其实叫做李希?
还别说,清语这么连猜带蒙的,还真蒙对了,这个中年男子的确是姓李,不过却不是叫做李希罢了。
众人在凉亭中落了座后,朱子优很是优雅地摇着折扇对杜雅雯道:“夫人这次来白云庵,是上香么?”这个天气还摇扇子,正是骚包得没边儿了。清语把舒畅和朱子优放到一起一比,才发现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舒畅完胜。
杜雅雯早就恢复成了举止端庄优雅得让人仰望的一品夫人了,微微一笑道:“回王爷的话,妾身正是听闻白云庵香火鼎盛,所以特意带着犬子和徒儿来此敬香的。”
朱子优对杜雅雯的客气和疏离不以为意,摇着折扇道:“听闻慧真师太瞧病很有一套,本王还以为夫人是来问诊的呢。”
“王爷说笑了,妾身无病无痛,何来问诊一说。”
舒畅闻言不由得看向自己的母亲,见她的确是面色红润,眼神清澈,秀眉舒展,哪有什么头晕不适的样子,转眼又看见清语正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顿时明白自己又被母亲耍了,眉头微微抽了抽,一张俊脸顿时白里带红、红里带黑起来。
“原来如此,本王却是听闻白云庵下有一片枫林甚是美丽,所以抽空来瞧瞧,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遇上夫人与小公爷,实在是缘分哪,当浮一大白,可惜此处无酒,不美,不美矣。”
看着朱子优摇着折扇咬文嚼字的样子,清语简直被恶心到了,只得把脸转向别处,一眼也不看他。
但是他不去招惹朱子优,朱子优却会来招惹她,“六表妹,不知这些日子四表妹一切可好?有些时日未见,本王倒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