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怎么敢收银子,纵然童若瑶费了半天的口舌,小玉就是不伸手,眼里还泛起水光,好像童若瑶强迫她十分委屈的样子。
童若瑶叹口气,非要给了她,只怕她还要多心,也罢,不如自己先收着,以后一并给她罢了。正说着,忽见那边老太太屋里的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童若瑶以为是来看小玉的,便从屋里出来。
没想到,那小丫头是来找童若远,说是童二叔已经找了一位先生,请童若远过去见见。说完了,看小丫头的模样好像还有话和小玉说,童若瑶便去喊大哥。
小丫头见小玉脸色不好,又想起方才童若瑶在这里,便哼哼道:“小玉姐姐,是不是四姑娘不喜欢你?骂你了?”
小玉闻言,忙抬头,“你胡说什么?夫人、小姐待我极好。”
小丫头哪里会信,想了想道:“我听廖妈妈说,二姑娘出嫁老太太要从她身边选一个人陪嫁。如果姐姐没有过来,定然是姐姐了,现在却便宜了别人。”
“我在这里很好……”
“好?好从何来?”小丫头闷闷地道,“上次过来姐姐在洗衣裳,在老太太身边,姐姐何曾做过这些粗活?不过,既然老太太要送一个人给二姑娘,身边定然也需要人,姐姐不能跟着二姑娘去,也能回到老太太身边……”
话没说完就被小玉打断,“我已经过来了,就没想过要回去。”
小丫头不理会,自顾自地道:“姐姐在这边不知道,小梅姐姐她们如今是有空儿就跑去二姑娘那边。”
小玉默不作声,孙家固然好,可那孙博文……罢了,横竖与自己不相干,倒是四姑娘。大夫人脸上的愁容越来越多……
婚事如愿定下,童若秋自是安奈不住心底的狂喜。前儿比她大两岁的童若淳,也是年纪到了,不得已随便找了个人家便嫁了。其实,谁都知道,童家落败,童家的女儿根本就没人来求。幸而自己的婚事在姊妹里最是风光,又想到自己嫡出身份,便更是瞧不起庶出的童若绾。
自然,这里头还有一个缘故,童若秋的眉眼随了母亲,其他随了父亲。即便别人不说,她自己也能瞧出来,从模样上看来,她不及童若淳和童若绾。哪日孙博文初次登门,她虽害羞,倒也瞧见孙博文直溜溜地盯着三妹和四妹瞧。
别的倒好说,那日经过童若绾门外,听见她说厨房做的点心不合胃口。一时便端出姐姐的架子说了一通,她原是不会说话的,用词便更是直截了当,说她庶出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童若绾面色阵红阵青,当时也没说什么,却暗暗咬牙。
童家的门庭渐渐热络起来,虽不是天天有人上门拜访道喜,也是隔三岔五便有人来拜访老太太。童若瑶时常过去请安,童若秋自然是没好脸色,可她一个待嫁娇娘,也不好太出格,不外乎受些白眼罢了。
何况,孙博文时常过来,她更想着多保留几分好印象。
天气渐渐升温,老太太起来的时间也早,周氏打着主意要童若瑶过去露脸,童若瑶也不好驳了母亲的意思,倒自己找了借口,说天气热了,早去早回。
可巧那一日,赵夫人来了,听说老太太的屏风是她自己画的花样子,便留了她在跟前讨要几个花样子。也不知张氏打了什么注意,好生夸赞了一回,让童若瑶临场发挥,就在这里画几个花样子。
童若瑶自己赌气,也就应了。花了几幅东临那边流行的花样子,老太太还留她在那边吃了午饭,这才回去。
中午的日头更毒,童若瑶琢磨着便专找阴凉的地方走,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眼看着快到拱门,便能回自己屋里,却听得不远不近有说话声传来。
不留心还好,留心细听,童若瑶自己都吓了一跳,竟有些像童若绾,而另一个则是男人。且不是童若晨或者童若远的声音。
只听得那男声传来,“……我怎么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她?到底是负了你。”
“如何负了我,是我没福气罢了,比不得二姐姐。终究是我痴心妄想,可有些事儿却由不得心……”
而那男子,不是别人竟是孙博文。童二叔请了先生回来,连童老爹也说这位先生学问不错,也不知怎么孙博文知道了,央求了赵夫人,也时常过来听课。他是过来听课,怎么和童若绾在这里?难怪,这些天总觉童若绾怪怪的,每天一套衣裳,细细打扮。
童若瑶过来,周氏也会吩咐小玉给她好好打扮一番,用意明了。她以为童若绾亦是如此,没想到……
孙博文那禁得起这番隐隐约约,欲吐真言却害羞娇滴滴的模样,再想起童若秋,哪里能跟眼前这个人儿比较,骨头都酥了一半,伸手要抱住美人。童若绾却巧妙地躲过了,垂了眉眼,红了脸嗔怪道:“公子尊重些,叫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这里怎么会有人来,再说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大多都躲在屋里不肯出门,就是那些下人也要趁着主子们午睡,钻空子去歇歇的。
童若绾如何会叫他碰,转身背对着他,故意叫了一声二姐夫。这无疑是提醒孙博文,与他定下婚事的是童若秋,并非是她童若绾。
那孙博文自是明白,誓言坦坦地道:“若是你真有心,我回了母亲便是,虽不能同礼相待,也定是不会委屈了你。”
这竟是打着要将童若秋和童若绾都娶进门的意思,童若瑶只觉胸膛里“碰碰”地跳,暗悔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从这边走,更怪他们既要卿卿我我,也该去更隐蔽的地方才好。可转念一想,童府鲜少有人去的大概就是这里了。
地上杂草枯叶,也不见有人打扫。不是那边的地界,周氏也不好叫陈妈妈一并打扫,偏偏隔那边近,张氏也懒得叫人管。
童若瑶蹲在花丛后面,生怕被他们瞧见。好在童若绾疑心重,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左右不见人,才一溜烟地跑了。隔了一会儿,孙博文才慢悠悠地站起来,竟是往那边去。
这怎么看都像是偷情,童若绾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儿吧?
眼瞧着孙博文走远了,童若瑶才慢慢儿溜回去,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叫她,扭头一瞧,正是满脸笑容的孙博文站在大哥门口和她打招呼,“四妹是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
做贼心虚?童若瑶准备点头,索性摇头笑道:“回来一会儿了。”
孙博文答应一声,笑说他过来寻大哥,请教大哥几个问题。又学着先生的语气学着先生如何夸赞童若远,直到里头童若远不悦的声音传来,孙博文才进去了。
童若瑶松了口气,回到屋里就着桌上的冷茶灌了几口,方才镇定了。可这事儿越琢磨越不安,不知道童若绾到底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打着什么主意?莫非,她是想效仿当年的老太太和自己的亲女乃女乃?
不管童若绾的心思如何,这孙博文还真是个斯文禽兽。再想起孙博文对着自己那张笑脸,童若瑶就打了个激灵,不为别的,只觉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