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和可喜听说天天打骂她们的李嬷嬷已经赶走。病也很快好了,只一天就下床蹦蹦跳跳地陪锦姝玩。锦姝院里的奴才们被李嬷嬷欺压惯了,她走后自然人人欢喜,却也不敢再松懈分毫,对太姨娘和长生越发尊敬服从。
老夫人不但不再干涉长生如何教养锦姝之事,还越对长生越发宽待,吃喝用度都比以前好了许多。长生这几天日子越来好过了,却猜不够老夫人的意思,索性不管了,只要现在日子好过就行。
她察觉出老夫人的用意,特意去拜见了,先告诉老夫人李嬷嬷走后,两个侍墨丫头病一下就好了,性子开朗起来,比以前还要活泼,言语之间把可乐和可喜被吓得生病全然推到李嬷嬷身上,老夫人心里是极舒坦。又听说锦姝这几日识的不少字,食量也比以前大了些,一高兴就赏了长生一个二两的银锞子。
长生接住道了谢,正准备告辞,老夫人却示意她到身边来。拉住她的手摩挲着,满脸的喜爱,脸上的笑容让长生有些不安。
老夫人却松开了她的手,笑着说:“去吧,姝儿就托付你了,怎么教养她是你的事,老身相信你,只要她身子越来越结实,性子越来越讨喜就成,至于学业,女子家,足以相夫教子就成。放心吧,若你做得好,我会为你做主的。”
长生总觉得她今天说话怪怪的,什么叫会为自己做主?倒好象自己被人欺负了找她讨要公平似的?莫非她对自己也有什么误会?不过也无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能管住别人怎么想。
东跨院的白玉兰花已经开尽了,正悲春伤秋地惋惜花期太短,却听紫葫说听松院的紫玉兰开得正好,长生真的很想去看看,又忍住了。
豆黄不声不响地做了明净的通房,走时连声招呼也没打,就那么再不来了,行礼物品也是派了一个小丫头来取走,好象从不认识周长生似的,甚至好象再不想见她似的。
这几天明净出远门,她开始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豆黄好歹会过来坐坐。甚至准备了礼物,她虽然只是通房丫头,也算终身有靠了,对一个做奴的女人来说就是喜事,总算主仆一场,应该祝贺一下,谁知连个人影也没见。
长生略有些失望,本来她在这里无亲无故,还是很喜欢聪明能干的豆黄,可人家却是这种态度。后来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本就是过客,没有必要与这府里的人,尤其是一个通房丫头来往过多。
满树的紫玉兰,想想都很美,长生却不好过去了,明净又不在,好象自己别有用心似的,只能坐在小小的西跨院,静等花期开过。
觉得豆黄有些好笑,她一个通房丫头,现在就有同等身份的椒香和她争宠不说。将来明净肯定会有妻有妾,哪个地位都比她家生子出身的通房丫头高,她不想着同那些人争宠,不想着在她们进门以前如何固宠,却把她这个与明净没有任何关系的教养姑姑当做敌人,真没意思。
难怪前世人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蠢,豆黄和明净虽算不上什么恋爱,但是豆黄却一厢情愿地喜欢着明净,何况现在名正言顺做了他的女人,何况还是在蜜月里,任何与明净接触较多的年轻女子,都会被她当作假想敌人,聪明能干如豆黄,也不能免俗。
这个女人以后还是少招惹一些好,只可惜那满树的紫玉兰,本来花期就短,错过这几天还得再等一年,谁知明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偏偏锦姝不肯善罢甘休,不知怎地想起明净,有些担心地跑过来问她:“三叔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他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紫鸽子花吗?白鸽子花都快掉光了,紫鸽子花会不会掉光?要不姑姑带我去看吧?不少字”
长生有些不忍,太姨娘虽说明净不会耽误太久,一定会赶在行冠礼前回来,但玉兰花期短,也不过几天功夫就谢了,已经许了孩子的事情,等到明净回来说不定满树无花已经长出叶子,锦姝多失望呀。
无奈只能好言相劝:“三叔有事不在家,要不他早看你来了。谁不知道锦姝是他的心肝宝贝?紫鸽子我们就不看了,明年再看好不好?”
锦姝撅起小嘴,头摇得象拨浪鼓,长生正待劝她,忽又想到,她这段时间已经肯从自己屋子走到锦姝院,对这个院子不再排斥生疏,时不时自己就跑到院子里去看花丛中的小虫和小草发的新芽,已经进步很大了。
只是谢家长女明珠来的那天晚宴,她本来高高兴兴地去参加晚宴,却被裴子琛和谢锦书吓哭了,事情过后虽在自己的劝慰下走出了阴影,却说什么也不肯去院子外面玩,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得通。
今天她好不容易自己提出去院子外看紫玉兰,若再不抓住拒绝,怕是以后又很难说服。与锦姝的健康成长相比,一个小小的豆黄高兴不高兴算什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枉过正了,明净又不在,就是她去了,也不会有人认为是充着明净,有什么好怕了?就是豆黄看出明净的心思又能怎样?又不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何况她敢说明净半个不字吗?
看到锦姝气呼呼的小脸,扑噗一声笑了。忽然想逗逗她,就笑着说:“其实姑姑早想带你去看,见你自己提出来了,故意逗你说不去,就是想看你小嘴撅得高高的能挂酒葫芦!这样子真可爱,看来我拒绝得很正确,要不哪里看得到?”
锦姝扑噗一声笑了,又嗔怪地说:“姑姑真坏!和姝儿一样调皮,等三叔回来我要告诉他!”
长生气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你也知道自己调皮呀!”
初春的午后,和风轻拂。日头暖暖的,即使不能出府一游,在这处处雕栏玉砌、小桥流水的谢府里逛逛,也是不错的,就令维妮两丫头带锦姝去换上那身粉色绣花的缎子夹袄和天蓝色的裙子,务必要打扮得人比花娇才出院子。
而她自己只是对镜略整理一下头发,抚平深蓝色的棉布裙摆,捏了手巾子就去找太姨娘了。
太姨娘正在给明净缝一条墨色的缎子腰带,谢府虽有好几名专给主子做衣服的绣娘,但明净的大多数衣服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大约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吧,当然,她也忘不了常常给老夫人和明澈明清也做几件。
长生笑着行了礼:“太姨娘,外面日头暖而不热,风也柔和,老在屋里做什么?三爷走时许了大小姐说去听松院看紫玉兰,今个不知为什么大小姐给想起了,非要去看紫鸽子花,长生想她素来胆小,就是不为看花,仅凭她自己愿意出这个院子去逛,也应该陪她去看看。可是三爷不在,长生在府里又生,听松院里也不认识谁,怕对大小姐照顾不周,所以想请太姨娘带着我们去,太姨娘若没事,不如成全成全我们?”
太姨娘放下活计,呵呵地笑了,却摇摇头说:“老夫人早有交待,凡是姑娘和大小姐的事让老奴全力配合,若搁平时老奴一定会去,但是今日却不行。不是老奴拂姑娘的面子,而是实在身子怠倦懒得动,只是怕积了食才没有睡,在这里撑着做活,要不这么好的天气早就出去走走了!你去吧。三爷虽不在,他的女乃娘和几个通房丫头却在,她们都知三爷最疼大小姐,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受委屈的。”
长生一愣,她以为太姨娘必定会应下,且不说陪自己和锦姝,也不说去看紫玉兰,明净走了快半个月了,离他行冠礼只有六七天了,随时都会回来,她这个做娘一定也很想去听松院看看那里一切可否妥贴,不要弄得儿子千里奔波回来奴才们服侍的不好,所以她以为太姨娘一定会去的,谁想她却拒绝了,看她气色不错,还在精神做活,哪里又是身子不适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姨娘行事十分妥贴细心,她能拒绝,一定就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她已经提点了,听松院不仅仅明净的两个通房在,现任听松院管事的明净女乃娘也在,她定会招呼自己和锦姝的。
就宛尔一笑说:“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听说花也开得很好,太姨娘偏不能去。既是身子怠倦就不要做活了,你好好歇着吧,长生不打扰了,我带大小姐过去就行,不过姨娘这几天还是抽空看看吧,等花期过了就要再等一年呢!”
太姨娘笑着谢过,吩咐秀儿送她出去,刚好,小锦姝已经换上娇艳的春衫,带着维妮两姐妹和可乐可喜在门口等她,脸上满是期待,看见她出来兴奋地跑过来。,
难得她今天这么出息,居然主动提出要去听松院看紫玉兰,长生欣慰她的每一点点进步,心里是极欢喜的,就牵起她的小手一起去听松院,心里暗自猜测,豆黄看见她会是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