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狠狠斥责了明清一顿,气得用茶盏砸了他还是不争气,罚他在祠堂里跪上一夜向祖宗忏悔不得睡觉,晚饭也不许吃。
明清哪里受过这种苦,膝盖疼痛难忍不说,祠堂又阴又冷更是难挨,若不是这次的错犯得大了,娘又在气头上,他早就捉了小厮代替自己。
林心慧气他为一个贱婢丢人现眼,又为庆姨娘最近一直冷落自己,索性只逗女儿玩耍,对他不理不睬,仿佛冻死饿死都与她无关。
倒是庆姨娘仗着自己出身好比其他妾室好,又是坐着轿子抬进谢家,爹爹生前又颇受老夫人器重,一心想在老夫人面前显示贤良,在明清面前显示恩爱,揣摩着老夫人肯定不忍心亲儿子受苦,就悄悄做了一些手脚。
先是令人快速逢了两块小小的棉垫给明清绑长裤里面,跪着就舒服多了,外面却看不出来。再看老夫人没反应,又悄悄拆了老妈子的被子,用拆下来的旧粗布包住厚厚的锦垫给明清送去塞在膝盖下,因为绣花的锦垫实在太扎眼了,弄不好惹怒老夫人,连带自己也会受罚。她再疼儿子,表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
又怕长年阴暗的家祠阴冷,暗地使人生了好几个炭盆放在不易看到的地方,晚饭时分又亲自出马,给明清送去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热茶,所以明清在里面并未受多大苦头,也更加感念这位宠妾,恨不得立即回去好好一番。
这一切自然有人一个字不漏地报告给老夫人,老夫人沉下脸不语,暗怪林心慧太过执拗,生生把显示贤良和恩爱的机会让给别人,却对庆姨娘更加心生不满。
上次装怀孕之事,就发觉她心机太重不是善类,这次更觉得此人不可留,身为妾室,不知退居主母之后,却偏要处处显示聪明贤惠,若以后有了儿子撑腰,定会成为明清后宅不宁的祸根,这个妾室留不得。
顺姑不知她为何脸色阴沉,以为还在为明清生气,就试探着说:“二爷年轻,难免在贪些,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丫头也打发远了,以后眼不见心不烦,老夫人别再想了,二爷罚跪一夜,必会改过收心的。”
老夫人示意丫头们退下,摇摇头:“不是为这个,你没觉得这个庆姨娘太过逞能的?身为妾室却处处想显摆在主母前面,她若是个懂事的,就该好言相劝心慧,求她出面照拂明清,可是她自己显摆不说,还要挑拨两夫妻的关系。偏偏心慧脾气又大,不懂得俯就明清,若再被庆姨娘这贱人挑唆,弄得后院不宁,嫡出子女太少,这可是男子立世扬名之大忌!”
顺姑点点头,无论老夫人这几十年都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却是深为理解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而且这个庆姨娘也做得太过了,搁哪家都容不下妾室如此显能。
想起去年冬因为林心慧卖掉明清得宠的通房,明清回来气得差点休了她,又迟疑着说:“可是二爷如今宠庆姨娘的紧,正在热头上,若是打发了她,怕是二爷不肯善罢甘休吧?不少字”
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我会让其他管事觉得谢家赶走她是从轻发落了。”
说完脸色又缓和了些:“至于明清,更好应付,他这些年在女人上,哪里有过长性?最多不过半年热度,庆姨娘进门也有四五个月了,若赶走她后再纳一个新的妾室或通房,他哪里还会再惦记着庆姨娘?你最近着手物色一个,若是府里的丫头,就先做通房以后再抬身份,若是外面小家小户的,就正式抬进来做姨娘,只需年轻美貌、温顺老实就成。”
顺姑更加佩服老夫人心思,赶紧点头应了。
陪老夫人吃过晚饭,又喝了几杯薄酒,明净脚步略有虚浮地回了听松院。
庶子苦心,谁能体谅。秀儿如此对待自个的娘亲,虽不是老夫人的本意,她却是老夫人派去的,今日被自己借机发作不说,还牵连出了明清,就说一个丫头有多大胆,敢在姨娘面前这样放肆,原来全是他搞得鬼。
老夫人肯定不会为一个丫头真心记恨自己,但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牵连出明清,虽然全是他自作自受,老夫人肯定极不痛快,虽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会怎样对姨娘就说不来了。
所以他忍着气装出感激零涕的样子,缠着老夫人晚上给他接风,陪她说笑逗趣,又喝了几杯薄酒,只盼他看在自己素日殷勤的份上不要为难娘亲。
老夫人虽然不似往日和他嘻笑怒骂,神情却和熙了许多,明净方才放心来,告辞回去了。好在今晚的接风宴上,老夫人没顾上提聘娶妻室及两个通房之事,要不然又会弄得不欢而散。
回到听松院,还好,墨儿明白他的心意,让女乃娘传话说长途跋涉今夜乏了,不许两个通房侍侯,她们都乖觉地呆在自个屋里没有来烦他,就由墨儿服侍着沐浴,躺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努力不去想明夜之事,却仍是心事重重。
今日他让明清没脸,等行了冠礼,肯定又要为订亲一事和老夫人闹得不愉快,若是在同通房丫头圆房的事上也违着她,多年苦心经营的母子感情算是玩完了,不反目成仇算好的。
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是所有的怒气就全由姨娘承受了,想到她几十年来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和隐忍,明净一拳砸在水上,激起高高的水花,溅了一地。
洗浴完躺在床上,拉上帐子却怎么她睡不着,他想起了长生,想起她含着笑,一边熟练的包饺子,一面教姝怎么包,声音清脆温柔,侧脸笑意盈盈。那一刻,才真正觉得这个家真好,有娘亲、有长生、有锦姝,让他走得再远也想回来。
今夜他如同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她一定会看上几页书,然后心如春日静水一般睡去,别说过问,可能想都不愿想他要面临的烦心事。
“明镜”,“明净”,送她那面镜子,她可明白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