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翻身坐起,舒服地伸个懒腰。帐子外。晨光已经透了进来,清脆的鸟鸣一阵阵扰人清静,春天真的来了。
想起昨夜她第一次居然有空帏寂寞之感,虽然一个人独坐帐里,脸还是红了。只是青春韶华一天天逝去,却不知谁人可以托付终身?
幸好现在的生活清静舒适让她满意,不至于为了有碗饭吃不得不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先这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静日子吧,走一步算一步,世事本无常,虽然她多多少少有些先知,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愿如太姨娘所说,终会遇到佳偶良缘,只是缘份暂时未到。
紫葫听到响动,揭开帐子一角,犹豫了一下,有些神秘地说:“姑娘,我听说昨夜三爷与豆黄圆房了!”
长生愣了一下,想起老夫人刚给他送了两名通房丫头那夜,他不顾避讳找到自己,一再表明他喜欢自己。坚决说他不想要两个通房,说他这一辈子只想要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甚至第二天就找理由躲到晋阳去,本该给明澈去信能说明的事,他非要亲自长途奔波跑一趟。
她虽然一再岔开他的话,不想听他表白,更不信他真的会拒绝,可是一个堂堂侯门公子,能有这种心思已经极是难得。那一刻,看着他年轻诚挚的容颜,想着他对她用的心思,她似乎也有些怦然心动,却很快明白,也许他只是说说,最终是躲不掉一个富贵人家成年男子要面对的一切,他们终究是两条道上的人。
该来的果真躲不掉。他庶子的身份,他对生母的牵挂,都决定他无法抵挡老夫人的安排,所以他还是与豆黄圆房了。
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世家公子象他的年龄,哪个不是婢妾成群?他只是因为幼年心灵上受过重创,所以才严重排斥姬妾通房,等他过了这个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以后长夜漫漫美人相伴,说不定会从最初的抗拒和无奈变为*宵宝帐其乐无穷,那时他再回想对自己说的那番一心一意只待一个女子的话,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幼稚好笑吧。
而且就是他不愿意又能如何?人人岂能事事如意?他身为世家公子。一出生就享受了家族带给他的荣华富贵,所以就该受到家规的约束,成亲也罢入仕也罢,就该以家族利益为先。
就象帝王享受了权力的尊荣,就该为一生为权力所累,皇后得到了一个女人最高的地位,就该绝大多数夜晚独守空房。文成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却远嫁和亲一生不能回乡,太子建成尊贵至极却因权利之争马上横死儿女尽丧,庶民得为衣食劳碌。她周长生平白享受了周家人的亲情,就不得不为周家操心和付出。
他谢明净有什么资格既享受了家族的荣华富贵,还要月兑离家族的约束特立独行甚至只为自己着想?何况以这个时代的标准,这是老夫人关心庶子的举动,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有什么资格拒绝?
当然,牛不吃草谁能强按头?他要守身如玉,谁也强迫不得,只是身不由己也罢、心甘情愿也罢,他终是做不到的。
而这一切,与自己无关,也不知昨天教的《斯干》一诗,锦姝睡一夜会不会忘记?还有以前答应送她的那只粉色小兔子得抽空赶紧做起来。失信小孩子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自己虽然应聘做了教养姑姑,也主要以教导礼仪规范举止为主,但女孩子家功课要求虽不高也不太差,自己对古文只能说是三脚猫的功夫,说是教,其实是边学边教,最近晚上学习白天授课,把空闲时间都用来恶补课程了,那个做了一半的小兔子一直放着没空做。
紫葫看她发呆,怔了一会问:“姑娘,可要起身?”
长生回过神来,暗怪自己想得太多,弄不好紫葫还起疑心,就笑着说:“我在想豆黄姑娘以前服侍过我,她聪明美貌,又与三爷多年主仆情深,所以老夫人才相中她。如今终身有靠,主仆一场,我盼着她好呢!”
说完揭开被子开始穿衣,紫葫到底年龄小,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倒也没有多想,就笑着应了帮长生穿衣服。
饭后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虽然轻寒恻恻,但早晨的阳光明媚而清新,长生顿时神清气爽。到了授课时间,小维牵着锦姝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可乐和可喜,一齐朝长生福身行礼:“姑姑早!”
长生受了礼。笑嘻嘻地说:“今天我要先考考你们三个昨日学会的《斯干》,看是不是真的背会了?”
锦姝调皮歪起脑袋:“我早上喝粥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要私下里问姑姑。”
说完就要拉着长生进卧室,让其他人在外先等着,长生虽不懂她要如何,但还是由她拉到卧室。锦姝神秘地掩上门,面带几分得意问:“姑姑说‘干’就是山涧流水的意思,水不都是湿的吗,为什么要说是‘干’呢?”
长生张嘴结舌,忽然想起前世上高中时,一位数学老师被调皮的男生用稀奇古怪的数学题难住之后,全班大声起哄的事情,而她因为不喜欢这位老师貌似面瘫的样子起哄声很大,顿时口干舌燥脸上发烧想到“报应”二字。
小锦姝看到她发呆不语,明白目的达到,兴奋地拍着小手:“我把姑姑考住了!我把姑姑考住了!”
长生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说:“这个问题书上没说,我的先生也没有教我,所以姑姑不知道,我下去再查查书,弄清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锦姝眨眨眼:“行啊,不过姑姑答应我三件事我就不告诉别人。要不然别人就说你是混饭先生!”
长生气得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地说:“小东西,想提要求就明说,还敢要挟我!”
达到目的的锦姝嘻嘻地笑了:“姑姑得答应我三件事才成,一是中午给我做煎蛋炒饭,二是你答应送我的另一件礼物得赶快送给我,三是咱们上次去三叔的院子他不在,现在他回来了,姑姑要答应我下午上完课带我过去!”
长生哭笑不得,前两个要求根本不是问题,她做个炒饭太容易了。何况现在老夫人根本不太管她如何管教锦姝,她老人家认可的事,那些奴才们也不敢碎嘴说自己不顾师道尊严自降身份做厨娘。礼物更不是问题,本就做了一半,抽空很快就可做起。
至于下午去听松院,实在让她很头疼。上次刚被老夫人塞了两个通房时,明净又是诉苦又是表白,一付根本不要想的样子,昨夜他抗拒不过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总与豆黄圆房了。
自己在人家圆房后第二天跑过去,是想打探什么还是想让人难堪?弄不好明净还以为自己有多在乎他,在乎他圆房这件事。
而且上一次遇到豆黄诉苦,求自己劝明净对他好些,知道别人的心事,尤其是女人的心事,本就不是一件好事,何况人家现在正得宠,自己去了只会让她想起曾经的失宠和难堪,还是先要不露面的好,等她淡忘了这件事再说。
她垂下头看着锦姝,柔声说:“姝儿,姑姑今个不想过去,改天吧。再说你不是要让我送你另一件礼物,我这几天上完课得准备那个,你不想快点得到礼物吗?”不跳字。
锦姝语出惊人:“要不咱们分头行动,你准备礼物,我让小维小妮姐姐和可乐可喜陪我过去吧?不少字”
长生有些惊喜,她居然肯不要自己陪走出锦姝院?这真是莫大的进步,值得好好表扬奖励一番。只是锦姝若一个人去了,明净说不定误会更深,以为自己生他的气才不肯陪锦姝去听松院,他太清楚自己对锦姝的关心和在乎,锦姝若独自己去了,他不想歪才怪呢!
正为难之院,紫葫在外喊:“姑娘!姑娘!老夫人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长生暗喜暂时月兑身,就低声对锦姝说:“锦姝肯一个人去听松院。说明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姑姑真的好高兴,中午一定给你做香喷喷的炒饭好不好?那个礼物也会尽快准备好的。只是现在老夫人派人来了,咱们先出去吧,看她老人家送了什么,反正只能下午去听松院,咱们上完课再说好不好?”
能难住长生,锦妹本就又高兴又得意,又见她基本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还夸奖自己有出息,也不想太为难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人,就笑嘻嘻地应了。
两人来到外面,站在院子里的居然是老夫人的心月复顺姑,身后跟着个一团稚气的圆脸小丫头捧着托盘,上面柔和鲜艳象是衣料。
顺姑穿着一身衣料上乘的深紫色通袖宽身短襦,系着深蓝色高腰六幅裙,衣服颜色虽暗但上面又是滚边又是纹绣做工极精致,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串洁白圆润的南珠链子,甚至比太姨娘还要多几分气势。她是老夫人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一句话就可决定自己在府里过得舒心不舒心。
长生不敢怠慢,上前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从宫里到宫外,总有一些奴才比主子更要小心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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