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滴滴,犹如催眠,秦绯打着哈欠懒懒道:“困的厉害,我上床睡会,皇上来了叫我。”方柔上前铺好床,笑道:“到时主子可别喊了不起床,让皇上等你。”
“那就让他等吧。”拉上绸被,侧着身沉沉睡去。
等她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全黑,坐起身,秦绯喊道:“方柔,现在什么时辰了。”
方柔走进笑道:“主子醒啦,晚膳已经好了。”
秦绯下了床:“等皇上来一起吃吧。”
方柔闪过一丝不自在,笑道:“主子别等了,再等菜就要凉了。”
“凉了再热,我还不饿的很。”
方柔犹豫了下,轻声道:“皇上今晚去了皇后宫中,主子就不要等了,饭菜正热着呢,都是您喜欢吃的。”
秦绯愣了下,随即无所谓道:“这样啊,那便吃吧。”既然皇帝不在,那她也不必特地换衣梳妆了,光着脚披散着头发,呼啦啦连喝几口清汤,擦擦嘴道:“渴死了,松子吃多了。”
方柔帮她布菜,秦绯指指坐凳,嘴里咬着菜含糊不清道:“你也坐啊,一起吃好了,我也吃不掉这么多,反正皇帝不在,没那么多规矩。”
方柔连连摇手道:“主就是主,仆就是仆,怎好共坐一桌,”
秦绯站起就去拉她:“什么主啊仆的,都是人就行”
方柔坳不过她,只得坐下,秦绯大口吃菜,虽说跟林霈玉早就认识,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自己在他面前一向是肆无忌惮,嫁到这里明白他的身份,自然是不敢在他前面放肆,做失礼的动作,跟其他宫里的嫔妃比起礼数是少些,但也还是拘谨的很。
今晚难得他不在,自己全当回到以前做丫环的那段时光,吃饭就是吃饭,吃到肚子才是正道,端着架子算什么吃饭。
吃的半分饱,觉得不过瘾,又叫人去端了甜酒过来,自斟自饮喝了半壶下肚,方柔看着她满脸红光担忧道:“主子是因为皇上今晚没来,心里不痛快吗?这酒虽是甜酒,可也伤身。”
秦绯红着脸嘿嘿笑道:“我是因为他没来才高兴,一高兴就想喝酒。”林霈玉去了皇后那里秦绯心里不痛快,这般喝酒发泄的成分居多。
方柔摇摇头夺走她手上酒盏:“今日就喝这些吧,剩下的明日再喝。”
秦绯点头:“也好,我也觉得有些多了,头里发昏,方柔陪我出去走走,散散酒意。”
方柔拿来梳子就要替她梳头,秦绯推开她,模模长发带着醉意道:“就这样吧,走会都回来睡觉的了,弄来弄去的麻烦死了,我都够够的了。”
方柔无奈放回梳子,由着她性子扶着她走出锦安宫,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湿冷,秦绯喝了酒正身子发热,凉气一冲,脑中清明了些,晃晃脑袋道:“这风吹的好舒服。”
方柔看她衣衫单薄就怕她这刚饮了酒的身子正烫,再被冷风一吹,伤了身体就不好了,连忙吩咐柳絮回头去取衣服来。
秦绯由着自己也没有目的往前慢慢行进,走到一处亭子前歇了下来,坐在扶栏上月兑下鞋,袜子起身的时候就没穿,这会在刚下过雨的迳上走了这么久,鞋面早就湿了,鞋底黏黏的沾着脚底,怪不舒服的,索性趁着天黑月兑下鞋子露着脚丫盘腿坐了上来,头搁在膝盖上,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方柔,好奇问道:“方柔,你今年多大?”
方柔笑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今年四十六了。”
秦绯佯怒:“不许自称奴婢,方柔是我的贴心暖炉子呢。”
“主子又拿我说笑了。”
“这样算来方柔你进宫有,有近三十年了?”
“是的啊,先帝在位的时候我就进宫了,前前后后伺候过的主子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哦,”秦绯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问道:“我曾听说林,皇上的母亲特别的美丽,先帝见了她连魂魄都要飞了,嬷嬷你肯定也见过,皇上的生母是不是跟传闻中一样,美的跟仙女似的?”
方柔叹息一声:“美人多薄命,我从没见过那样美丽的人过呢,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到淑妃,我都看呆了,呵呵,闹了笑话,被骂了。”
秦绯更加好奇,睁大眼道:“真有这样美丽的人物啊,怨不得皇帝也长的那样好看呢。”
“是呢,皇上长的跟淑妃很像呢,先帝倒是长的糙,不大好看。”
“呵呵,”秦绯笑出声,“那岂不是赖蛤蟆吃天鹅肉,可叹还被吃到嘴了……”她话音刚落,就听阴影里有男人的声音缓缓说道:“是那个宫的奴婢在议论主子的事?”
秦绯惊了一跳,慌忙跳下坐栏,拉起方柔拔脚就跑,这样的闲话若是被人听去再加油添醋,她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鞋子也来不及穿,赤脚就跑远了,阴影中的男子走了出来,捡起那双掉在地上的鞋子,指月复轻抚鞋面上金线织绣的红莲。
“不是个奴才,貌似是个主子呢。”
秦绯拉着方柔慌里慌张回了锦安宫,关上门秦绯喘着气坐了下来,不放心的回头朝着门外看:“那人没追上来吧。”
方柔找来干净鞋给秦绯穿上:“没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真是要吓死我了。”
秦绯惊惶未定的拍拍胸口:“幸好我们跑的快,没看清是谁,要不就惨了,先把脚洗干净吧,这样把鞋要弄脏了。”
柳絮端来热水奇怪道:“主子这是怎么了,怎地脸色这般差。”
秦绯将脚伸进水里划了划,笑道:“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泡会脚。”
也不知道那个躲在后面偷听的人是谁,秦绯心里隐隐有些不大安妥,可又不知道怎么办,自己的那双鞋子也被弄丢了,真自懊恼着,方柔端了热茶轻声道。
“主子喝了安神茶就歇息吧,今日的事情就这样算吧,别去想了。”
“可是……”
方柔铺好床铺,扶着她上了床,秦绯拉过被子看着帐顶上的纹理,心里轻叹,这里的人除了林霈玉,没有一个是对她真心相处的,真是可怜。
文绶王暂住皇宫,皇帝国事繁多,吩咐皇后多多照应他这个刚从乐奉回来的哥哥,皇后忙完后宫事宜便去钦福阁去看他。
文绶王行了礼笑道:“皇嫂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这个闲人了?”
“呵呵,皇上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照顾你,我自然是要来看你的了。”
“难为皇上有心了。”文绶王低头沉吟愧疚道,“我在乐奉国多年,皇上登基我都没在,做兄长的实在是愧疚,还要劳烦皇后多多照应我这个弟弟,国事烦忧,我无法分担。”
皇后笑道:“幸得有文绶王在乐奉多年,乐奉才不叨扰我北坨臣民,文绶王的功绩谁能比的上,你这样说皇上会愧疚的。”
林霈琼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久久不语,当年原不是他去的,是现今皇帝去的,兄弟情深,他爱护弟弟年幼,自告奉勇去了乐奉,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想而知,皇帝对他这个哥哥愧疚无比,回了国就安排他住在宫里,这在以往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没有封谥号的皇子会住在宫中的,弟弟对他的这份厚爱,文绶王感激不已。
皇后看他沉思不语,满月复心事,站起身道:“本宫不打扰王爷就先回去了,王爷若有什么事,只当吩咐就可。”
文绶王回神忙道:“一切安好,皇后慢走。”
皇后步伐缓缓往外走去,突地站住脚步,盯着茶几下面放的一双女人的鞋子,鞋面上沾着些污泥,她不由露出笑道:“我倒忘记文绶王至今还未娶妻呢,是我这个做弟媳的疏忽了,一定要跟皇上多多提及才是。”她慢慢转开眼似想到什么又转眼去看,“这双鞋,鞋面是翎羽混着锦缎织成,上面的绣花则是绞着金丝绣织的,文绶王的心上人似乎身份尊贵呢。”
林霈琼呵呵笑道:“哪里是心上人,皇后说笑了,这鞋是我在晾月亭捡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宫中的主子丢下的。”
皇后眼在鞋上溜了一圈,噙着一抹笑:“鞋的主人也太粗心了,鞋都能丢了。”
文绶王笑了笑没说话,等皇后一走,走到茶几前讲那双鞋拎起仔细端详着,嘀咕道:“这鞋子这般好看,鞋的主人该是也不差。”
找了隐蔽的地方将鞋子放了进去,等哪日找到鞋主人再还给她。
一边的侍卫插嘴道:“后宫中又无公主,能穿上这种鞋的定是皇帝的妃嫔了。”
他一愣:“是吗?”。是后宫的妃嫔,也罢,哪日遇到这个粗心的妃嫔,自己偷偷还给她就是了,免的闲话。
“王爷要出去走走吗?我听说皇上在宫外已经为您在打点府邸的呢。”
“我也听皇弟提及过,也是,这里女人太多,我这性子,呵呵,见了美人就不想走路,皇弟八成是怕我将他的宫女都给勾引走了。”
侍卫笑道:“王爷虽是说笑,我看也未必是假,这里钦福阁前的草地都要被宫女们给踏平了,以往这儿可是鲜有女子经过的,自从王爷来了,这门前热闹的都跟集市上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