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绯揉揉有些酸涩的眼,方柔上前将灯端的近些柔声道:“主子休息吧,不早了。”
秦绯放下书叹声道:“睡不着,皇上今晚还是去的纤沫那边吗?”。
“嗯,纤选侍有了身孕,皇上自然是要多加照顾的。”
秦绯仰着身子躺下木然看着床梁上雕刻的童子嬉戏图,自语喃喃道:“我为何不曾有身孕……”心底酸酸的更多是不甘,为何自己没有身孕不愿去想的事又忍不住去想,就这样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将那日在徐才人宫里要的那幅画挂在墙上细看,越看越是喜欢,觉得画中的景致俨然要鲜活了般,门外脚步踏踏,秦绯惊讶的站起身看去,这么晚了谁会来?
方柔满眼是笑掀开锦帘:“主子,皇上来了。”
秦绯微有些惊讶的坐起身,更多的是惊喜,她衣服已经换下准备睡觉,披衣下床盈满温婉的笑上前拥住皇帝道:“你今晚不是在纤嫔那的吗?怎么突然来锦安宫了?”
林霈玉坐了下来,深邃的眼瞧着她打趣笑道:“我来你不高兴吗?”。
秦绯连忙摇头,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我自然是欢喜的很,只是……有些喜出意外罢了,你又取笑我。”
林霈玉朗声笑起,笑声回荡在静谧的春夜里格外清晰,眼神一落看到秦绯放在床边的画好奇的拿起看去:“这是什么?你还会画画?”
秦绯掩唇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个还是我从徐才人那求来的,视若珍宝呢。”
听她这么夸赞,皇帝更是好奇,遂展了画卷铺在几上,秦绯伸手将火烛挑亮端的近些。
林霈玉细细观看也忍不住赞道:“画工精妙,女子能有这样的画作实在难得,我还真不知宫中有这样一位善于绘画的才人呢,徐才人她一向安静,真是出乎意料。”
不觉又多看了几眼,秦绯在旁细瞧着他脸上神色,知道皇帝已经对这为善于画工的徐才人有了兴趣,知道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成,素指上前将画作一收,撅着嘴笑道:“天色已晚,臣妾该伺候皇帝歇下了。”眼里光芒闪烁,似娇似嗔,那脸上的柔情春水一般,皇帝怎会不知其中意味,当即将灯拢上牛角灯罩,解开衣服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陪我的秦绯安寝。”
次日伺候皇帝上了朝,宫里的太监搬了桌子放在梨树下,梨树满枝的新绿滟滟,让人看了不觉心底舒畅,秦绯坐在树下绷着绣架绣着新裙,忽听宫外有人奔跑口换喵喵声,不觉奇怪打发花秋出去看。
花秋出去会脚跟一转就回来了,说是徐才人的猫不见了,她宫里的人都在寻猫呢。
秦绯微微一笑道:“猫咪春日总是比平常要活泼许多,自己饿了也就知道回去了。”说完不在理会专心绣制。
这时只听宫外人一声轻呼,秦绯抬头一看,那只大猫跳上锦安宫的宫墙,摇着尾巴朝你看呢,秦绯一看它毛茸茸的样子就很喜欢,转身去找了些鲜鱼在底下哄着那猫,猫喜食腥,经不起逗没一会就跳了下来吃秦绯放在地上的鲜鱼。
秦绯走出宫外对寻猫的宫人道:“猫我先借玩一回,到时给你们主子送过去。”
那几个内侍看了看,笑道:“既然绯主子怎么说了,那奴才们就先回去告诉主子。”
“嗯。”
转身逗弄起那个毛团,连手头上做的那条裙子也扔下暂且不碰。
饭后没多久,裕贵人突然登门,秦绯大感意外,迎了她进来,裕贵人笑道:“妹妹的住处离我的近,刚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的了。”
“呵呵,姐姐有心了。”
裕贵人眼角扫过墙上挂着一幅画,不由好奇的上前细瞧,轻声念道:“春如飞烟,夏如烈火,秋如飘絮,妾心似冰心在玉壶……”她喃喃念了一遍,“这副四季花卉图是是绯贵人所画吗?”。
秦绯连忙道:“我若能画都好了,画是笙贵人送的,字是我提的。”
裕贵人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冰心在玉壶,绯贵人真是好才情呢。”
秦绯看着她脸上挂着笑,也不多说只默默回了笑并不说话,几句诗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其他妃嫔争宠的手段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裕贵人眼睛在屋内四下溜索,秦绯奇怪的看她:“裕贵人是要在我这找寻什么么?”
她似吓了一惊连忙道:“没有,我只是听说你这里有只乖巧的白猫想看看罢了。”
“猫?”秦绯笑着折身去了内室,抱起酣睡的白猫,“徐才人的猫今日不知怎么跑到我这了,我见它可爱便擅自将它扣住了,原来裕贵人也喜欢猫咪。”
裕贵人伸手抱过:“不如借我玩几天吧,我那边太过冷清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晚点我亲自送给徐才人就是了。”
“既然裕贵人喜欢,那便抱去吧,想来徐才人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裕贵人喜笑颜开,抱着猫咪出了锦安宫,方柔看着她欢喜离去的背影疑惑道:“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她怎么会来瞧主子。”
秦绯凝眉默然道:“我也不知,来就来吧,我看她也没什么恶意的样子。”
裕贵人将这猫抱去隔天就出了事,那猫不知怎地将她的脸给抓伤了,又跑到纤选侍的住处将纤选侍好一个惊吓,连叫带嚷的拿着鸡毛掸子就去打它,猫一下扑到她身上,纤选侍吓的一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这道消息很快传到皇帝耳中,皇帝震怒,命人将那只猫淹死在井里,秦绯听闻心里难受,那猫是她是她借的徐才人的,这猫徐才人一向视为珍宝,自己扣着玩耍反而做了坏事,害死她的心爱之物,也不知道裕贵人怎么弄的,居然弄的猫儿野性大发,自己心底更是不安,也不知道纤嫔受了惊吓现在怎么样了?
春燕端上燕窝,轻声安慰道:“主子别气恼了,笙贵人刚差人来喊,让主子您去坐会。”
秦绯无神道:“知道了,一会就去。”
原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到了十七那天晚上,纤嫔用了晚饭依旧往常早早的就歇下了,她身怀有孕,皇帝那晚安寝在秦绯的锦安宫,到了半夜纤嫔骤然小月复急痛,身下传红,她宫里的嬷嬷连夜去喊太医,太医背着药箱就跟着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许是慌乱,太医走到半路上才记起把脉的器具都没带,又折了回去取东西。
等他来到纤选侍宫中,纤选侍疼的只剩半口气,身下的血流了半床,暖阁内血腥冲天,一派凄惨,已经是太迟了,孩子滑掉了……
皇帝匆匆赶来,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大发雷霆,宫婢跪了一地,哀哀凄凄倍感荒凉,皇帝怒目圆瞪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伸脚去踹跪的最近的领事宫女:“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领事嬷嬷被他一脚踹在心口差点仰面倒下去,身子晃了晃,强撑着含泪道:“奴婢也不知,主子晚饭吃完睡下时都还是好好的,这奴婢真的不知道……”
太医把好脉,犹豫着上前要不要说,林霈玉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恼火,踢了他一脚吼道:“有话快说前几**不是说还好好的吗,今日怎么会这样,你是怎么当差,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太医慌忙跪下回道额上冷汗滴流惶恐道:“娘娘的胎位前些日子一直很安稳,只是…只是我今日看来,娘娘似乎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口鼻进入侵袭月复内,以致胎位松动,胎儿小产……”
“不干净的东西?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清楚。”
太医白着脸磕头犹豫着说道:“牲畜乃是四脚行走,心智混沌,心明未开,但凡牲畜大抵都会带着些浑浊之气,娘娘…怕是不小心偶然沾上浑浊之气了……”
林霈玉立即明白过来,站起身厉声道:“牲畜?来人,去查明前几日闯进这里的那只猫是谁带进来的?”
一边的嬷嬷噗通跪下含泪道:“回皇上,那只猫是裕贵人宫中跑出的,惊了我家主子。”
皇帝蹙起眉道:“裕贵人?我记得她不爱这些小东西,怎么这次捉了猫养?去,去把她给我叫来。”
床上的纤嫔气若丝游,死死捂着肚子,像是要护住最后一丝溢出的血脉,闭着眼满脸是泪,已经是伤痛到了极点,皇帝叹声立于床边心中不忍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初为人母就丧子的年轻女人,他心中何尝不痛,不难受,只是生为男儿又是一国之君不好做些优柔动作,只一拂袖离开内室撑着额坐在方厅里。
秦绯跟在后面进了重梓阁,乍一见满床的鲜红,霎时眼晕头花,闻的那满室满屋的腥甜血气,更是心底作恶,极度忍着才没冲出门外去,低低在心底一叹,真是造化弄人,宫婢已经将床上染血的铺盖撤换掉,纤嫔闭着眼犹自搂着自己哭泣着,几个宫婢便有些惶惶不敢上前去给她换衣,秦绯接过月白色的内衬,扶起纤沫,抚着她的额,看她这般伤心,秦绯心底也不好受,蘸了热水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道:“换上衣服吧,你这样伤了自己身体,还怎么给皇上延绵子嗣。”
纤沫睫羽轻颤,抽抽噎噎道:“绯姐姐,我好难受,我的孩子……”她现在心底极为的惶恐伤心,秦绯看她哭的抖索的身体,轻抚着她,放佛真的是她的家姐一般。
裕贵人很快跟着太监过来了,发髻凌乱着,显然是刚从床上起身,梳妆都未来的及,她慌慌张张的跪下不解道:“皇上万安,这么晚将臣妾喊来是有什么事?”
林霈玉看了看她素白的脸,皱起眉不悦道:“怎么这么慌张?你先坐下,我有话问你。”
裕贵人抚着散乱的发髻小心坐下,偷眼看皇帝铁青的脸,怯怯问道:“皇上是有什么事要问臣妾吗?有什么事明日说就可了,都这么晚了……”
林霈玉慢慢抬眼,眼神凌厉手指在几面有节奏的轻敲,问道:“你宫里的猫为何放任它乱跑?”风雨藏在眉间,欲来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