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伸手招来附近一个扫撒的侍女,问:“榴苑中为何只种榴树,附近有什么集市可以买些时令花草么?”
侍女憨笑道:“奴婢也是刚来不久,苑中情况不甚清楚,不过附近有个集市,应该会有其他花草叫卖。”
秦绯折身取了几锭碎钱交给那个侍女:“那就麻烦姑娘去附近集市买些时令的花草,茯苓你也跟这位姐姐去吧,我们在此长住,总要熟悉环境。”
茯苓答应一声,回屋换了衣服跟着侍女出了榴苑。
风起渐凉,秦绯咳嗽几声,月子未满天黑出宫,受了风寒到今日都还没痊愈。
榴苑安静,侍者也少,一个主殿,加边上两个偏殿,后苑还有六间厢房,秦绯她们住在后苑。
主殿曾经是先皇居住的地方,偏殿里住着皇子皇女,皇女秦绯来了有十天时间也未见过,皇子第一晚的时候偷偷站在窗下偷看她们,被抓到,后续再没瞧见。
茯苓跟着侍女去了集市,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是熟稔,二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叫卖花树的老板,将一株株花树搬了进来。
秦绯大致看了看,有栀子,海棠,月季,玫瑰之类,都是些香气浓郁的花朵,给了侍者赏钱,小姑娘很开心。
茯苓兴冲冲道:“小燕,以后没事就来找我。”
小燕点头:“好呢,我要去灶房帮忙了,晚点就来找你。”
秦绯走到院子里左右看了看,找出一片空地,吩咐道:“就种这吧,等来年开春咱们再种上一株葡萄,搭上葡萄架,下面摆上案几,就能乘凉了。”
茯苓高兴道:“那真是不错了,不知道谁种的,种那么多的榴树,榴树又很会长虫子,到了夏天还不要人命。”
花秋卷上衣袖,提着铁锹道:“我们也不麻烦别人了,自己种。”
秦绯有些心痒痒的在旁道:“我来帮忙。”
方柔忙阻止她:“主子月子刚满,泥土碰不得,以后手会裂的。”
秦绯悻悻点头:“那好吧,你们弄,我看着。”
月子刚满,什么事也不能做,拿针刺绣更是不能,方柔说月子里落下的毛病终身都不会好,将桌上放凉的药汁喝下,身上进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咳嗽,夜里咳嗽又怕吵到佑璃,咽下药汁,连忙喝上一大口蜜茶冲去嘴里的苦味。
方柔掏出帕子擦去她嘴上的残汁,叹息道:“我原想离开皇城一定处处难受,现在想也未必,榴苑里人少,就住着两个孩子,平日里连看都看不到,也少了谁来管制我们,皇后鞭长莫及,反而住的舒心。”
秦绯默然不语,半响轻声道:“她若是想管,未必会鞭长莫及,只是现在风头正劲,不敢动手。”
她赌气离开皇城,那晚林霈玉的脸色难看的像七月暴风雨前的天,阴沉可怖,如果那时自己能耐下心来将事情原委说给他听,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摆弄着手中的瓷碗,吸吸鼻子,心底难受,眼泪慢慢掉下。
“嬷嬷,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一个败兵,我逃开了,我不应该这样做的。”
方柔看着她,柔声劝慰道:“主子都是为皇子考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人之常情,本朝皇上的生母当年为了躲避其他妃嫔的妒恨,也是离开皇城,住在榴苑里。”
秦绯有些惊讶道:“那皇上呢?也曾经住这里么?”
方柔摆首:“皇上由皇后抚养长大成人。”
秦绯若有所思,怪不得他不来榴苑,怪不得他听她说要前往榴苑那么愤怒,这里是他生母抛弃他,一世躲避的地方,先帝应该是宠爱她的,所以每年会来这里小住。
院子里花树种的差不多了,茯苓从井边取了水,浇了树,又打了一些洗手,井边一圈残雪,茯苓提了扫把去清扫,四个人住进来原本没什么人气的院子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种下的这些花朵到了明年开枝散叶吐露芳华了。
花秋倒了水正要进屋,一抬头看到五步开外的少年微一发怔,连忙欠身行礼:“奴婢见过大皇子。”
几个人登时齐齐看去,眉目清冷的男孩站在石榴树下,眼神冷漠的像冰山上积年不化的雪水,漠然的看着她们。
秦绯几人相视一眼,方柔上前和善轻笑,刚要开口,男孩掀开薄唇恶毒道:“一群丑八怪谁准许你们种这些恶心死的东西?”
众人登时怔住,秦绯皱眉道:“皇子为何不准许种这些东西,苑里太过空旷,种些花草不好么?”
他恨恨一瞪眼,甩袖扬长而去,留下众人满头雾水。
花秋不满道:“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一点礼仪都没有,我家主子好歹也是他长辈,看他说的什么话真是让人生气。”
秦绯淡淡道:“自小离母,性情古怪也很正常,算了,一个小孩子,与他计较做什么,都回去吧。”
隔了几日一早,花秋茯苓早起,甫一开门大吃一惊,在门口叫道:“谁把我们种的花树全给拔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那些种好的花树被拔的乱七八糟,拔的人还怕她们再种下去,又将那些花树折成好几段。
花秋气愤叫道:“真是过分,我们忙了一下午,全被拔了,谁这么缺德啊闲的没事做了”
茯苓梳好头乍一见满院子里散了一地的残枝,当下放开手上的珠花,跑了出去,不多时把苑中管事找了来,指着院子翻的乱七八糟的土坑,气哼哼道:“虽说我家主子离开皇城,但好歹贵人的封位还在,榴苑的人也太欺负人了,陈先生你看看,这里都被翻成什么样了?还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陈志山搓着手连忙道:“这,这怕是大皇子……贵人万不可跟他置气,他还是个孩子。”
茯苓不依道:“他虽说是皇子,可就能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么,我家主子好歹也是长辈,他哪能做出这般无礼的事情。”
秦绯走出屋呵斥道:“茯苓无礼。”
陈志山见她出来慌忙道:“不知贵人这里都是种的些什么,我让人重新给贵人种上。”
秦绯摆摆手道:“无妨,几株草木,我有些事想问问陈先生的。”
陈志山忙道:“贵人请问。”
“大皇子平日是谁伺候着他?教他读书识字的是哪位先生?”
陈志山汗颜道:“平日里琐碎事情都是我伺候,识字读书的先生暂时还没有,前几日请了一位,大皇子嫌弃那先生长的难看,给赶跑了,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
“哦,这样啊……”秦绯若有所思,“大皇子先在何处,陈先生可否能引我见他?”
“此时…正陪着公主玩耍,贵人若现在有空,我现在就可引去。”
秦绯颔首抱上佑璃随陈志山去了前苑偏殿,前苑榴树更多,枝桠漫生,一不小心就被刮到,秦绯低着头从树下走过,头上的珠钗被刮下发髻,陈志山取下微带抱歉道:“大皇子喜欢这些榴树,不许修剪,贵人走路小心些。”
秦绯笑笑不语。
走过主殿,秦绯抬眼看紧闭的大门,从上任主人离去,这扇大门也许就没再打开过。
偏殿里空空荡荡,依稀听到有孩子说话跟棋子落下的声音,秦绯示意陈志山站在门外,她一个人抱着佑璃轻轻走了进去。
内室里两个孩子相对而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正在下棋。执黑子的是个宫装少女,唇红齿白,眉目娇美,梳着双鬟髻,髻上插着一对蝴蝶钗子。
两人年纪相仿,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对身后的来人悄然不知。
大皇子名为煦风,皇女名为婉然。
秦绯走到婉然身后看她一手执子,眉头紧皱,正苦思良计,秦绯微微一笑,伸指轻点:“破。”
婉然皇女眼一亮,就要置上,放下棋子欢喜转身瞧清怀抱婴孩的妇人,眼中露出一丝茫然道:“你是…”
煦风在旁冷冷道:“她是父皇新衲的贵人。”
秦绯含笑点头:“我十日前住进这里,公主是第一次见我。”
婉然公主还是茫然的样子:“父皇又衲贵人了么……”似又想到什么,公主高兴起来:“那贵人是从宫里出来的,可曾见到我娘亲?”
秦绯想到方柔的话,一阵怅然,半响笑道:“我进宫时间不长,还没见过公主的娘亲过呢。”
公主点点头犹是很高兴:“再过几天就是年节,到时我会进宫,就会见到娘亲了。”
煦风皇子在旁冷冷插话道:“你母亲早就死了,嬷嬷骗你的”
公主一下哭出来:“你才骗我,我娘好好的,今年还给我做了冬衣。”
煦风皇子看着妹妹哭泣神色黯然,突地抬眼扫向秦绯:“你来做什么?我们兄妹不喜欢你。”
秦绯左右看了看,寻了椅子坐下:“你把我院子里的花树都拔了,我自然要来问问你。”
皇子傲然道:“我是榴苑的主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秦绯淡淡笑道:“拔了就算了,你一个小孩子,我还会跟你当真么。”
皇子有些发急,争辩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我…反正不是小孩子了”他急红了小脸,拳头也捏紧了,站起身瞪着秦绯,身上穿着秋香色圆领短衣,衣边滚玄色刺绣,稍显苍白的脸满是怒火。
秦绯不慌不忙道:“你今年不过八岁,怎么不是小孩子,过了年才九岁还是小孩子。”
他愤愤不语,憋出一句话:“我总有一天会是大人的。”
秦绯犹是神色淡淡,不把他话放在眼中:“嗯,你要是成了大人再做那样的事,我可不会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