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半柱香的工夫,纳兰启德己经将玉碗里的血引都服了进去,李公公退下,正欲将玉碗交给一边侍立的宫人,广益山人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他手里的玉碗夺下,李公公一阵愕然,“山人,这是……?”
广益山人将玉碗宝贝似的捧给医女,吩咐道,“你暂且帮我好生收着,千万别摔着了。”说完,回了李公公道,“请公公恕罪,这碗,山人尚有妙用,稍后再给公公解释。现在山人需给皇上服用八仙汤,莫误了时辰。”
“正是,正是,”李公公忙应了,退到一边,广益山人靠近龙榻,素雪也悄悄将身体挪近,让自己能够看清纳兰启德的脸。说来奇怪,这血引才服下,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纳兰启德脸上的黑线己经变淡了,并且向旁边散了开去,就象是纸上的墨迹被水晕开了似的,黑线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与皮肤的接线也不再那么明显。
广益山人大喜,一边请李公公帮忙解开纳兰启德的龙袍,自己则轻轻掀起纳兰启德的衣袖,查看他的手,果然,手上的黑线也如脸上的一般,淡了不少,素雪见了,心里也是一阵欢喜。
原本,素雪从小在国外长大,对于中药,知之甚少,很多中药需用药引,她倒是曾听同事提起过,可血引一说,还是头一次听闻,心里很犯着嘀咕。现在见了,才放下不少心来。可是,转念一想,当年她在北疆,服了见愁之后,这药的厉害,让她到现在仍记忆犹新,想着,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皇上不会也有同样的反应吧?广益山人说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经过自己的血,见愁真的热毒己去?
这边心里担心,素雪便伸直了脖子,朝纳兰启德看去,忘记了纳兰启德这时是果着上身的。本来,若在现代,在素雪生活的地方,这真的没什么。男人赤luo的上身,看看又有何妨?若是在平时,她倒也知道避讳,可是现在因为心里着急,却把这茬给忘了。
纳兰启德赤luo的胸膛上也是布满了黑线,斑斑驳驳,就象无数条小蛇,头尾相接,互相交缠,很是恐怖,素雪见了,全身都是一阵寒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才想细细看看他身上的这些黑线有没有象脸上的一样晕了开,却听得身边传来很重的咳嗽声,“咳,咳……”
素雪心里奇怪,哪个宫女这么大胆的,敢在皇上的面前大声咳嗽,平常,纳兰启德在的时候,宫人们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的。这才转眼一瞥,发现咳嗽的人,竟是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此时正瞪着自己,还拼命的朝她挤着眼睛,拧着眉。
素雪知道她有话说,一时还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却见得李嬷嬷冲她又挤了眼,自己便低了头,垂了脸,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地面。李嬷嬷如此奇怪的表情让素雪一怔,这才注意到侍立的宫人皆是如此表情,恍然大悟,心里哭笑不得:她这是在教自己要非礼勿视呢,还是因为皇上的金体真的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睿儿王妃,”太后显然也是注意到了,看素雪的眼神象是要一口吃了她似的,语气里也很是不悦,“你辛苦了,且一边稍待,以便山人需要,随时取血。等皇上醒了,你就可以退下了。”
“是。”素雪低头应了,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心里那个气啊:还随时取血,我是你家养的小白鼠么?讲话要不要这么直白啊。
太后又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理她,便近身去看纳兰启德,此时,虽然,他身上,脸上的黑线己经淡化的很明显,他却还是昏迷不醒着,只由得李公公,徐公公将他的龙袍掩了,又将他的上身轻轻扶了起来,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
一名医女手捧玉碗在龙榻前跪了下来,低了头,将玉碗高举过顶,太后凑近,朝碗内瞧了瞧,碗中盛着半碗乳白色的液体,味道却很刺鼻。太后皱了眉,一手将鼻轻掩,问道,“这是什么?味儿这么怪?是要给皇上服的?”
广益山人先向太后行了礼,接过医女手中的玉碗,,道,“回太后,这便是草民所制八仙汤。这个味道,虽没有见愁奇香,却是八仙掌天生的味道,所以八仙掌是连蛇虫都是不敢近的。八仙掌虽不好闻,却同是天下奇药。草民现在就要给皇上服用。不消一会工夫,皇上便能醒来。”
“真的,太好了”太后喜上眉梢,再顾不得味道难闻,忙挥了手道,“快,快给皇上用了。”
“是。”广益山人应了,将玉碗递给李公公道,“有劳公公了,请公公将八仙汤喂于皇上服用,草民边替皇上用针驱毒。汤药喝完,皇上就该醒了。”
“真太好了。”李公公喜孜孜的接过玉碗,递给一边侍立的宫女,宫女接过,在榻前跪了下来,低着头,双手捧碗。
李公公也在榻前半跪着,挺直了上半身,略向纳兰启德斜倾了一些,稳住了身子,才两指捏玉勺,小心翼翼的从碗里舀了半勺,轻轻在碗边上刮了一下,这才慢慢的送近纳兰启德嘴边。纳兰启德自服了血引以后,嘴唇己经能够开合,药近嘴边,他便微张了嘴,将药喝了进去,看着他喉结微动,将药咽了下去,榻前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松了口气。
素雪退得远了,榻前又有人挡着,看不见榻上纳兰启德的样子,不过,看到李公公一勺一勺的喂着,己经听到玉勺碰碗的声音了,广益山人的动作,象是在取针了。太后的脸上露着笑意,素雪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皇上,该是无碍了。
她没吃没喝的跪了几个时辰,又取了那么多血,先前因为紧张不觉,现在放松了,却感到晕头转向了起来,腕间的伤口也传来阵阵疼痛。
“皇上醒了”听得李公公欢喜的声音,素雪也顾不得头晕,一个箭步冲了上前,刚好太后身边有个空位,她便挤了进去,站在太后旁边,面色紧张的看向纳兰启德,太后的心思也全在纳兰启德的身上,一时也没注意到她。
纳兰启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记得自己是中毒晕倒,可现在却没觉得什么不适。只是在可能床上躺得久了,身子有些酸麻。
“皇上,皇上,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榻前竟传来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素雪也大受感动,一阵泪眼迷蒙。
纳兰启德微微扭动了一子,略些缓解了腰间酸疼,一抬眼,便看见眼前素雪的笑脸,心里不由泛上阵阵甜意,冲她露齿一笑,一双眼睛就停在了她的脸上,别的就再也看不见了。
太后心里诧异,顺着他的眼光,这才发现了身边站着的素雪,她也正带着笑看着他。这不要脸的女人,这个时候,还想着勾引皇上太后想着,强压住怒火,站直了身子,对着素雪说道,“睿儿王妃,皇上醒了,这儿不需要你了,你先下去吧。”
“是,臣妇告退。”素雪行礼应了,转身就要离开。纳兰启德醒了,她就放下了心中大石,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如玉也不知出了宫没有,正愁找不到理由离开呢。
“请王妃留步,”广益山人顾不得向纳兰启德行礼,先叫住了素雪,才转向太后道,“请太后恕罪,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点点头,笑道,“山人请说。山人可是立了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哀家都允了。“
“谢太后。”广益山人咧开嘴笑着,行了礼谢过,接过医女手中的玉碗,双手捧了,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见愁是天下奇药,草民寻之不得。而王妃的血中有药气,使血引久之不凝,草民尚可入药。草民是想求太后,将这玉碗里残留的血引赐了给草民。”
素雪听了,心里有些啼笑皆非,什么时候,自己的血也是宝贝了?原来自己还带着个不知道的宝贝呢
太后一怔,旋即笑道,“快起来,快起来。哀家以为你想要的什么,原来不过几滴血。这有何难,赏了你便是。你手中的玉勺玉碗,乃是和田玉制,皇上御用,价值连城的,一并赏了你了。呵呵,这睿儿王妃的血若真是宝贝,要不,哀家替你求了王妃,让她再赏你一些,让你也好多做几丸药?”
广益山人站了起身,听了太后后面的几句话,激动的两眼都放出精光来,一面看向素雪,“草民谢过太后,谢过王妃不过,王妃,草民真的可以,再向王妃讨要一些血么?”
“胡扯”素雪正要回答广益山人的话,却听见纳兰启德微怒的声音。他正由李公公扶了起身,靠在床上,满脸愠怒的喝止了广益山人,“哪里来的混帐东西满嘴的胡言乱语。王妃的身份何其尊贵,岂能由你随便取血来人哪将这个混帐给朕拖下去,狠狠的打,打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