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帝出行狞猎的车辇浩浩荡荡的从永和殿出发了。宫里的女人们争斗的目标暂时不见了,矛盾也就暂时不存在了。平日里不常走动甚至有些敌意的女人,似乎都变得亲近了起来,见面也能点点头打打招呼了,太后的慈宁宫里,更是挤满了人,里面人声鼎沸,感觉更象是在花市。
每天请安,是素雪必做的功课,对此,宫里并没有硬性的规定,她还是每天会找个时间去向太后问个安,稍坐坐,虽然太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总归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在面子上,太后也不会做得太难看。
还没走到慈宁宫的门口,就见得一派轻松景象。门口侍立的宫人也聊天的聊天,打闹的打闹,更有甚者,斜靠在宫门边儿上,悠闲的磕着瓜子儿。
宫里的嬷嬷们会常常训导,当值的宫人,连吃饭只能七分饱,以避免当值的时候,身体口中的污秽之气污了主子,行为举止需端庄得体,这要在平时,宫人们都是屏息肃立,连多一句话都是不敢的,更别说当值的时候吃着零嘴儿了。可如今,皇后之位虚空,太后暂掌凤印。可太后一来年纪大了,二来生性也比较怠惰,管事嬷嬷们也趁机偷着懒儿,宫里比以前要松散了许多。
素雪的心里也是一阵好笑,有句话不论搁在哪个朝代,都是合适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只叫皇上的老虎走了,叫李公公的老虎也跟着去了,这些猴子们一个个的蹦将出来了。走近了,却听得宫内也是一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样子,里面笑得最大声的,当属苏贵人了,她的声音又尖锐又高亢,似乎还夹杂着些金属声,而语速又是极快的,很容易辩认。
“奴婢给王妃请安。”一个宫人迎了上来,屈身给素雪行了礼,素雪认得,这个是素星贴身女侍的胭脂,人很灵活,也还算厚道,很得素星的喜,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是带着的。
“哦,”素雪往慈宁宫里瞧了瞧,问道,“胭脂,里面怎么这么热闹的?姐姐也在?”
胭脂行礼回道,“回王妃的话,娘娘们都在里边儿陪着太后聊天呢,我们娘娘也在的。王妃是要去给太后请安么?奴婢去请紫烟姐姐代为通传。”
胭脂说完,转身就欲往那个斜倚在宫墙边磕瓜子儿的宫人走去。
“哦,不了。”素雪叫住了她,说道,“不用了。我晚些时候再来吧。”
胭脂点头应了,目送着她转身离去,这才又退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侍立着。
“太后,”苏贵妃咯咯的笑着,“前几日,臣妾得了个笑话,笑到不行。臣妾讲讲,给太后解解闷儿?”
太后笑着打趣道,“你啊,就常爱说些个乱七八的,还带着我老太婆也一起听着,哈哈大笑,跟你一起折了身份。不过,这样也好,俗语说的好啊,笑一笑,可十年少啊。”
哎哟,这一笑换十年,那我可不敢说了。”苏贵妃嘟起了红红的小嘴,撒娇着说道“等过两日皇上回来了,一见着太后,还不得说,这是哪里来的女子。如此年轻貌美?一边还得打发着人,四处寻太后去,那可是臣妾的罪过了,”苏贵妃双手合十,扮了个鬼脸,“罪过啊,罪过,阿弥陀佛”
看着太后笑得象是怀春的少女,众嫔妃也跟踪着笑着前仰后合,“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简直是真理……‘哈哈哈”太后笑得接不上气儿来,一边手指着苏贵妃,佯怒着吩咐李嬷嬷道,“去,你去替我撕了她的嘴。这愈发的没规没矩了,连太后也敢拿来打趣儿。”
李嬷嬷笑着应道,“奴婢这次可不能听太后的。亏得有苏贵妃了,太后笑得这么舒心,果真看轻了,那可真太好了,托太后的服,让奴婢也跟着年轻,再服侍太后一百年。”
“再一百年?”太后面上笑着,嘴里却是淬了她一口道,“呸,那咱们可不都老妖婆了啊”
“那可不是老妖婆,得是多勾人的小妖精呢,”苏贵妃见处自己的马屁拍到了正点儿上,更是肆无忌惮起来,拍得也更努力了,“这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啊,太后年轻的时候,可是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儿呢太后要真的回到年轻时候,那咱们这些人,那可真是丑不堪言了,咱们可都得一边儿站着去了。你们说,是吧?”
苏贵妃边说着,边带着得意的目光扫视了众嫔妃一眼。
众嫔妃们心里都很不齿苏贵妃的这种行为。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千里挑一国色天香的,都是不倾国也倾城的美色,噢,和着在太后面前,在你的嘴里,都变成丑八怪了?自己拍着马屁,还拐着弯儿骂了别人,好处你得了,骂名都是别人的。
心里将她骂了千遍,嘴里还得笑着应和,一时之间,慈宁宫内马屁声不断。太后笑得如怀春的少女,双脸飞红,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那时的自己,还真是映罗出了名的美人。
“要臣妾说啊,哎,是臣妾娘亲的错,将臣妾生的容貌平庸,要不,臣妾也想去抢抢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呢。”苏贵妃一边继续拍着马屁,忽然的转了话峰,一双天生的狐媚子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尹贵人,道,“以前,尹贵人也被人称为映罗第一美人,记得那次么,尹贵人刚进宫的时候?大宛的使臣来的时候,还特意求皇上恩准想一睹映罗第一美人的芳容,说是大宛国后想见的。皇上还特意着画工画了尹贵人的画像,给使臣带了回去。国后后来还回赠了很多礼物的?太后,您是不知道啊,臣妾那时,心里真难过呢,把自家的娘亲怪了好多遍的那是何等荣耀啊,是吧,尹贵人?”
“哦,”尹贵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双带着敌意的眼睛就向她射了过来,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苏贵妃这话明摆着把火往自己这儿引的,。早些时候,她得宠还好,现在,皇上己经基本不上她那儿去了,她可得步步小心,不能引火烧身。
尹贵人微红了脸,难得谦虚的回道,“苏贵妃取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臣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贵妃的笑声打断,“就是啊,可不是过去的事儿了么?现在,别说是宫里了,整个映罗,谁不知道,尹贵人……的妹妹,睿王妃才是第一的美人儿啊?”
看着尹贵人由晴转阴的脸,苏贵人就象是打仗得了胜一般,带着骄傲的微笑,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看你前阵子嚣张的如今圣宠不在了吧?拿什么和我比?至少我还有个儿子
这边冷笑着,转脸看着太后,马上又换上了天真的笑容,道,“太后,臣妾跟你说个笑话。前些日子,皇上恩准我去国安寺烧香,到了国安寺,我就觉着,哎,怎么气氛不对啊好些个小少弥悄悄的躲在帐后,往臣妾这边瞧呢。臣妾当时就火了,这可太没规没矩的了。”
见太后含笑听着,苏贵妃干脆起身比划了起来,“臣妾是个爆脾气的,当时也没顾得身份,揪着一个小沙弥的耳朵就将他拎了出来,臣妾就问啊,你个小东西,人还没长齐呢,就敢干那偷偷模模的勾当呢“
苏贵妃忽然停止比划,看向太后,问道,“太后,您知道,这小沙弥跟我说什么吗?臣妾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
“说你象只大马猴儿?”太后边笑边回道,佯装责怪,”哪里有点贵妃的样儿?这小沙弥没规矩,你指个宫人去责罚也就是了,犯得着自己动手?可别污了你自己的手
“太后说的是啊”苏贵妃假装懊悔的叹了口气,道,“可当时,那小沙弥说的话,你听听,他说,都怪人瞎传,以为今天来寺里烧香的是睿王妃。听说睿王妃貌比天仙,身有异香,他们止不住的一时好奇,一见着臣妾的时候,就发现错了,想逃己经来不及了。太后,你说说,臣妾真生得那么不能入目么?不过呢,哎,也是的,臣妾的容貌,自然是不能跟睿王妃比的。”
听得她口中一口一个睿王妃,太后心里不痛快,冷哼了一声,道,“哼,美又如何?自古红颜多祸水。再美的女人,又有何用?”
“哎,”苏贵妃退回了位子,叹了口气,道,“这话,幸亏是太后说的,臣妾可不敢说。前几天,不过有个宫人背后说了睿王妃几句,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她迷了皇上。结果,不知怎么的就传到皇上那里了,皇上龙颜大怒,立刻将她拖出去斩了。皇上还下旨,谁要再敢说睿王妃半句不是,下场也是一样。哎,臣妾可听说啊,也不知是不是皇上说的要留睿王妃在宫里呢,连她的女婢都嚣张的不得了,可是她的女婢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