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素雪说有喜的事儿,女乃娘惊得半晌合不上嘴,说是惊讶,更多的,应该是自责。自己怎么会这么大意,从王爷出事算来,孩子都该三个多月了,虽然素雪一直没有太大的害喜反应,但自己也该早知了才是,“怎么会?就算小姐自个儿没在意,谁,是谁负责洗小姐的衣服?小姐月事没来,怎么可能连着几个月都没发现?”
“香梅”女乃娘和香叶二人同时惊叫了出声,面面相觑,都叹了口气。
素雪受封的第二天,香梅也被封为梅丽人,搬进了乐平阁,身份地位己在二人之上,这时即便是想质问,也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怨不得别人。再说,这是喜事。”素雪喃喃的,抚着自己的小月复,面露喜色。
“话虽不错,只是……”女乃娘欲言又止。
素雪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你的担忧我明白,所以我才想找你们商量。”
“都怪香梅,”香叶和香梅虽然一向要好,可这时她也不禁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小姐若还是王妃,这孩子就是小王爷,即便是生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妥。”
“算了,香梅的事儿不说了,过了就算了。我有喜的事情,只你们两人知道,跟谁也不要说出去,包括香梅。”
“奴婢知道。”女乃娘和香叶异口同声的应道。
“小姐,”香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这牛肉栗子还能再吃吗?”。
素雪摇摇头,“不吃了,不能伤着孩子。老是月复泻,容易小产,幸亏连吃了几日,孩子倒是没什么事。”
“就是,就是。真是老天保佑,可不能再吃了。”女乃娘是生过孩子的,想想都心有余悸。为了躲着皇上,小姐也不知从哪弄的偏方,吃着牛肉烧栗子,月复泻了几天,幸亏得孩子没事。
这道理,香叶懂,但很是担心,“那如果皇上来了,怎么办?”
“香叶,晚上,你在宫门上挂上白灯笼。”
宫门上悬挂白灯笼表示主子来月事了,香叶自然明白,点了点头,仍紧将个眉头拧成一朵花似的,“只是,小姐吃了牛肉栗子惹的月复泻,这都拖了好几天了,又不让请太医,皇上嘴上虽不说,可面儿上己经很不悦了。就算,是月事,也不过几天的事儿,再往后怎么办呢?要怎么躲呢”
“所以,香叶,咱们得趁这几天,赶快走,只要出了宫,咱们就逃得远远儿的。”
“走?”香叶闻言面色一喜,随即又暗了下来,“如何走?自小姐上次和如玉偷偷出宫以后,李公公就象是防着咱们似的。宫门守卫更严,照小姐的吩咐,宫里送水,送菜,倒夜香的,奴婢都去打听过了,现在只由固定的公公负责,面生的,一律不让出。若是宫里的婢子倒还好,嬷嬷们三天两头有出宫办事儿的,跟着出去倒也容易。小姐就……”
“我知道,仲婉仪给了我这个。”素雪拿出那枚腰牌,递了给香叶,“只要有它,出宫不会有人盘查。”
香叶接过,细细看下,“这是……出宫的腰牌?”
‘是。这还不是普通的腰牌,是皇上御用的。因为皇上总会有些秘事遣人去办,所以会备着腰牌,持此腰牌的人守卫不得盘查。”
“太好了”香叶一阵欣喜,女乃娘也喜得直泛起泪花,“仲婉仪真是好人。我错怪她了,明儿个,一定得找个机会给她赔罪。”
“没事儿,她不是小气的人。”素雪将金牌收了回来,将手边的一张折着的纸递给香叶,道:“香叶,我要你办件事儿,你尽快找个时间出宫,我给你个地址,你去一趟,那是王爷的女乃娘的住处。我写封信,你交给张叔,他是女乃娘的相公,请他帮我备辆马车。找个可信的人,说我们要出京城。”
“好,”香叶接过,看了看,喜上眉梢,“这个容易,明儿一早奴婢就去,定能把信送到。”
女乃娘激动的握住素雪的手,身子有些颤抖,“这么说,小姐,咱们可以出宫了?”
“一定可以。”素雪轻拍了她的手,重重的点点头,“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香叶也激动的小脸放出光彩,“要不,咱们回北疆?如玉在那里。”
素雪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如果走了,皇上要查起来,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北疆,说不定,咱们还没到,己经有兵士守着了。再说,我也不能连累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们知道。”
女乃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要不,去奴婢老头子家的乡下,邺城。离京城不算太远,马车的话,三五天的也就到了。那儿人少地偏,我识得几个人。还有一处旧屋,只是破旧了些,咱们拾掇拾掇也可以暂时栖身。熟识的人,都知道奴婢有个女儿,还只小时见过,奴婢女儿的年纪,和小姐差不多,奴婢想,要么,对外人,就称是奴婢的女儿,也不让会让人起疑。只是,怕委屈了小姐。”
“如此最好这是信,香叶,就交给你了。”素雪递过早写好的信,心里也很激动,“王爷的女乃娘是个好人,你把信交给她,就说我求她帮忙。”
香叶接过,郑重的点了点头,将信收好。
“还有,”素雪还不忘嘱咐一句,“此事要慎,千万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非但咱们出不去,还会连累了仲婉仪。”
女乃娘,香叶应了。
“那就这样,香叶你先去打听打听,别怕使银子,女乃娘,你简单的收拾些金银细软就行,别的都不用。”
“奴婢理会得,小姐放心。”
“那,香梅那边呢,要不要跟她说说?或者,她也跟咱们一起走?”香叶和香梅最好,这时担心一旦她们走了,香梅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女乃娘不同意,“要我说,这事儿不能跟她说,这事非同小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香叶犹豫着,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素雪。她的心里,其实是很同情香梅的,香梅如今,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丽人而己,倒不如跟她们一起出宫去,自由自在的生活。
素雪点了点头,“香叶,你去问问吧,毕竟,她若愿意,跟咱们一起,那是最好了。如果不愿,也随她的意。只是,要特别小心,别泄露了出去。”
香叶展了笑颜,应了,“好的,奴婢省得。”……
纳兰启德看见问雪宫的宫门上高高悬挂的白灯笼时,不由得哑然失笑:素雪啊素雪,我倒要看看,你能避到几时?这灯笼挂上个三五日的,总得摘下来吧,到时,你还要玩什么花样?
见着皇上一笑置之,脸上没有一点怒意,李公公倒是有些不快,册封大典过了好几天了,这雪妃娘娘愣是没让皇上近身,这样拿着架子的妃子,倒还是第一次见,“皇上,依奴才看,雪妃娘娘的身子倒真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怕,是这心不舒服。”
“朕知道,所以她不肯请太医,也由得她去。”
“知道,那皇上为何……?”
“她总是没那么快转过来,得给她些时间。她己经是朕的皇贵妃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要她在朕的身边,朕不急。”
“皇上。”李公公只轻唤了一声,很是无语。这天底下的东西,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这雪妃娘娘,天生就是皇上的克星。
“走罢,去萱月殿。”
李公公忙应了,在前带着路,心里却不由苦笑。宫里的人,都以为皇上是宠着仲婉仪,所以常常歇在萱月殿里。其中的原由,只有他最清楚,因为只有在萱月殿,皇上才能整晚的聊着雪妃娘娘,聊她平日的生活,聊她的喜好,也只有身为雪妃娘娘挚友的仲婉仪,才能陪着他聊。
纳兰启德晚上没来,倒是有些出乎素雪的意料,不过,她还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天晚上,她睡得很安稳,甚至梦见了孩子,是个很漂亮的男孩,脸上带着和启睿一模一样的笑。
第二天一早,香叶便来回,说己经打通好了,要随着孔嬷嬷出宫。孔嬷嬷对素雪的首饰情有独钟,加上素雪如今的身份,她是想巴结都来不及的,又听得香叶说是要跟着去买些小东西,便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天将黑的时候,香叶便兴冲冲的回了问雪宫,看着她的表情,素雪知道,事情应该进行的很顺利。
果然,香叶带来的是好消息,“地方有些难找,好在有小姐绘的图,奴婢也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那女乃娘听得小姐的名字,又见了小姐的信,哭了好一会子,一直说着老天保佑。张叔说了,不管小姐要去哪儿,他会亲自送小姐去,要亲自安置好小姐。”
素雪的眼睛也是一阵湿润。“那就好,那就好。张叔原是跑买卖的,各个地方熟的很,有他在,我们也少跑许多弯路。银子呢,给他了么?”
香叶自钱袋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素雪,“他怎么也不肯收,奴婢没法子,只好又拿回来了。张叔说了,马车他儿子那里有现成的,随时走都行。所以奴婢依着小姐的吩咐,跟他约了明儿卯时,在宫门口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