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慕容哭笑不得,冉冬夜幸灾乐祸的同时,造成这一切的扶摇却在懊悔。
方才只顾着置气,倒把正事给忘了。
她原是要跟慕容商量,问他讨教今后该如何行事的。
“大姐要是着急,就叫吉祥去看看,兴许他们还没出宫呢。”青宁劝道。
扶摇拧着眉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算了,也不是十万火急的,与其今日这般仓促,还不如以后再另寻机会,细细研究。”
正说着,吉祥小公公就从外头进来了。
“启禀两位小姐,秦小姐来了。”
“秦小姐?”扶摇和青宁都怔了一下,这名字有些陌生。
倒是扶摇先想起来:“你说的是秦茜儿?”
吉祥回说是。
秦茜儿跟扶摇和青宁是在萃文殿前的广场认识的,拢共说了那么几句话,也就是脸熟,却是还没什么交情,今天却这样登门拜访来了,难怪扶摇和青宁诧异。
不过客人既然上门,自然是不能往外推的,扶摇便叫吉祥快将秦茜儿请进来。
秦茜儿只带着自己从家带来的一个丫鬟,圆滚滚的脸盘,长得有些福相。
“扶摇姐姐,青宁姐姐,我是不请自来,冒昧拜访啦。”
秦茜儿未语先笑,两只眼睛亮亮的,颊上两个甜甜的酒窝。
扶摇忙道:“哪儿的话,你来了,我们是惊奇且喜悦呢。”
她请秦茜儿坐下,自己和青宁坐陪,又叫阿棋阿韵上茶水点心。
秦茜儿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笑道:“那日见了苏家两位姐姐,便觉得十分亲切,说话又是极为投缘的,今日忍不住,便想来看看两位姐姐。”
青宁只是淡淡一笑。
扶摇便道:“进宫这么些日子,住得还习惯么?”
她这本是套路的开场白,陌生人之间的谈话,往往不都是从衣食住行开始。
哪知秦茜儿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那院子住了五个秀女,有几人特别挑剔,是不是总有拌嘴,闹得日子不安宁,哪像两位姐姐,独占这东院,地方又宽敞,又是嫡亲姐妹,知冷知热的,可比我好多了。”
扶摇没想到她上来就大吐苦水,暗想这秦小姐的性子也直爽得可以。
“出门在外,总归比不得在家自在。只是这是在宫里头,口舌之争,还是能免则免吧。若有那不晓事的,也只管肚量大些,莫要跟她计较。”
她年纪比秦茜儿大,既然被人家叫一声姐姐,自然也得摆出个姐姐的样子来。
秦茜儿点头道:“扶摇姐姐说的是,我才不爱跟那帮子人厮混呢。”
她哼了一声,转而又笑起来,抓住了扶摇的手道:“我就是和你们两位姐姐投缘,和你们说话舒心,姐姐若是喜欢我,我x后就天天来好不好?”
“啊?”扶摇有点傻眼,扭头看看青宁,她也是有点诧异。
秦茜儿脸色立刻黯淡下来,道:“两位姐姐可是嫌弃我?”
“不不不。哪儿的话呢。我们姐妹在宫里也没个朋友,你要是不嫌弃,就常来玩。”扶摇赶紧地答应了。
这小女孩儿性格直爽,说开心就开心,说伤心就伤心的,偏生又有小姑娘家的敏感,若是一时话说不对,惹她误会那就不好了。
秦茜儿果然一下子又高兴起来:“这是姐姐说的,那我以后可就常来了,两位姐姐可别嫌我烦。”
扶摇僵硬地笑道:“不烦,不烦。”
秦茜儿笑眯眯地又看着青宁道:“那青宁姐姐也不烦我?”
青宁淡淡道:“你是大家的千金,知书达理,又怎么会惹人烦呢。”
秦茜儿怔了怔,对这个总是沉默安静的青宁姐姐,忽然有点打怵,觉得她那恬静的神色背后好像隐藏着什么深意。
她不自在地扭头,正巧见墙上挂了一幅茶花图。
容华宫里的房子都是给秀女居住,屋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用具,从来没有摆设,一应字画玩物,都是秀女自带。
因此这茶花图,一定是苏家姐妹入住后才挂上的。
“这茶花图,可是哪位姐姐的手笔?”
她笑眯眯地向扶摇问道。依她猜测,应该是苏扶摇画的,才会大张旗鼓地挂上去,苏青宁这么低调的性格,可不会这样做。
然而扶摇却道:“是青宁画的,她在家的时候,蒙名师指点,于画上可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秦茜儿这马屁没拍对人,不由心里暗恼,面上却仍是对青宁笑道:“青宁姐姐真是好画工。”
扶摇道:“青宁原是不爱把画挂上,倒是我看着喜欢,这屋里又没个摆设,空洞得很,她刚画了这茶花,我便将之挂上去了。”她扭头对青宁道,“回头你再画个别的,再往咱们房间里挂上,也好添点色彩。”
青宁微笑道:“大姐吩咐,哪敢不遵从。”
扶摇这才满意地点头。
秦茜儿羡慕地看着她们姐妹道:“两位姐姐的感情真好。我家里可就我一个女孩儿,别的都是兄弟,独独没有姐妹,可从来没享受过有姐妹的好。”
扶摇笑道:“这就是你年纪小不知道了,有兄弟自有兄弟的好,将来你出了嫁,兄弟就是你的靠山,兄弟越多,靠山便越大,婆家可欺不了你去。”
刚说到这里,福禄回来了,他先给扶摇和青宁见礼,又对秦茜儿道:“奴才福禄,见过秦小姐。”
扶摇道:“东西送过去了?”
福禄一听她说的是东西,而没具体说是画儿,就知道是有秦茜儿这个外人在场,不好明说。小公公也是个人精,福至心灵,便答道:“是,奴才亲手送上的。”
扶摇道:“他反应如何?”
“很是激动。”
扶摇便笑:“你可是看了场好戏吧?不少字”
福禄也笑起来:“托大小姐的福,奴才也瞧了个有趣。”
扶摇就知道那画儿成功气到慕容了,心里暗暗得意。
他们俩的对话没指名道姓,秦茜儿也听不明白,纳闷道:“你们说的是什么,给谁送东西了?”
扶摇道:“没什么,一个朋友。”
她摆摆手,福禄便退了下去。
秦茜儿便又跟她们姐妹天南地北地说起来,她住在中州,苏家姐妹却住在桐城,一个在中部,一个在东南沿海,风土人情都大有不同,互相说起当地的风俗和趣闻来,对方也都听得惊奇连连,既增广了见闻,也十分地有趣。
只是说到后来,扶摇和青宁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只有秦茜儿犹自兴致勃勃口若悬河,竟是不知疲倦的。
就这么滴,天色竟也渐渐暗了下来,眼看着将到晚饭时分。
阿棋便上前请示道:“大小姐,三小姐,奴婢去取晚饭罢。”
秦茜儿仿佛这才察觉到时间流逝,以手掩口惊呼道:“啊呀说得高兴,连时辰都忘记了,怎么就这样晚了,竟是要吃晚饭了么?”
扶摇道:“是呀,要不让你的丫头跟阿棋一道去领饭菜,回来咱们就在这里一道吃了吧。”
秦茜儿不好意思道:“这也太打扰了。”
青宁插嘴道:“都这时候了,若是叫你饿着肚子走,岂不是显得我们姐妹待客不周,你可快留下吧。”
秦茜儿嘴角微微一僵,只好道:“青宁姐姐说的是,那就依两位姐姐的好意啦。”
她叫了自己的丫头,让跟着阿棋一块儿去领晚饭。
“两位姐姐,容我去一会儿。”
秦茜儿也起身,轻轻问了阿韵官房在哪儿,阿韵亲自带她去了。
等她离开了,扶摇才回头问青宁道:“我瞧着,你好像不大喜欢她?”
青宁瞥了一眼秦茜儿离开的方向,道:“这女孩儿有些心眼,我不喜欢。”
扶摇道:“宫里头有哪个是没心眼的,只要不跟咱们作对,周旋着又有何妨,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青宁摊手道:“大姐能周旋着,我却不耐烦。”
扶摇道:“知道你最不喜欢待人接物这些俗事的,没叫你讨好着她。”
青宁便笑:“姐姐疼我。”
说话间,秦茜儿便回来了。
估模着,阿棋她们去领饭,也得排队,路上还得有会儿功夫。
果然,阿棋她们还没回来,倒是另外有一拨人先来了。
“贵妃和大皇子派来的?”
扶摇看着进来禀报的福禄,很是惊奇,青宁和秦茜儿也颇感意外。
福禄道:“是,是贵妃和大皇子派人来了,说是给两位小姐送东西。”
扶摇一时模不着头脑,便吩咐:“快请进来。”
福禄去了,果然便呼啦啦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在丁贵妃那里倒是见过的,扶摇知道他姓郑。
“老奴见过大小姐、三小姐,见过秦小姐。”
扶摇忙道:“不敢受公公大礼。”
郑公公微笑道:“老奴奉贵妃和大皇子之命,来给两位小姐送点儿东西。”
他抬手轻摆,后面一个宫女便端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铺着红绸,绸上躺着两串雕工精美的木制手链。
郑公公道:“这是上等沉香木的手链,每颗珠子都是当朝大名家亲自雕刻,贵妃娘娘命老奴送来与两位小姐佩戴。”
上等沉香木极为难得,别看只是小小的两串手链,但每串十二颗,一共二十四颗珠子,其中一串雕刻的是佛像,每一颗珠子上的佛像都不一样;而另一串雕刻的是花卉,也是每一颗都各雕一样,绝不重复。雕工精湛,栩栩如生,显见得是大家名作。
扶摇和青宁赶忙谢恩,亲自将托盘接过来。
郑公公道:“贵妃说了,与两位小姐的谈话,令她十分喜乐,这两串手链,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扶摇笑道:“是,贵妃娘娘如此恩赐,我们姐妹铭感五内。”
小小两串手链,却是体现出丁贵妃对她们姐妹的不同寻常,秦茜儿站在后面,眼里便流露出一丝羡慕。
而此时,郑公公又道:“扶摇小姐,这儿还有一份礼物,是大皇子单独送给你的。”
他将“单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扶摇的脸色尚未变化,她身后的秦茜儿却已经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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