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场中央放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除了一根绳子外空无一物。
红色的朱漆箱子旁边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男孩一脸笑容,很是讨喜,他这会儿正拱着手在场中场做了一个罗圈揖,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众人,唇角上扬,那甜甜的笑很有勾起人们的喜爱这情,尤其是女人们的欢喜。
这典型的就是那年画里的胖画画啊
男孩一边施礼,一边笑道:“各位老爷夫人,太太小姐,今儿我们庆和班一干兄弟姐妹来贵府表演,贵府各位爷、太太、小姐们都是慈善人儿,对我们也好的紧,原本呢,我们是没有这个节目的,可瞧贵府这气派,这仁善,又想着这是难得的中秋佳节,我也就冒一回险,给贵府众位主子表演一番。”
说着话,男孩又转了一圈,之后还不满脸的笑容:“这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不光是人间,就是天上,那等神仙们也是团聚一处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是那信神佛的,掩口笑了起来:“这孩子倒是机灵人,赏……”
早有那小丫头拿了一串子铜钱递到男孩手上,男孩谢了赏,把钱放到箱子里:“咱们人间过中秋节吃月饼,也不知道天上神仙都吃什么,实话说了吧,在下年纪虽小,可有一身奇术,可以直通天际……”
“哄人呢”月婷一撇嘴,完全不相信。
月娥一拉她的衣袖,让她小心一点,别惹到老太太。
孟之文拧着眉毛,他倒不相信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
只月婵傻傻的发呆,她是做过鬼的,自然相信世上有神佛,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谁知道这个男孩通神是不是真的。
男孩甜笑着:“也许大伙不相信,不过,咱们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的也不说了,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这就上天上瞧瞧去。”
说着话,他走到箱子旁边,把箱子里的绳子头竖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粗粗的绳子竟然笔直的立了起来,绳子很长,一直朝天竖着,看不到头,缓缓的还在上升。
大伙首次见这等奇事,均瞧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了。
月婷先前还取笑人家,这会儿早吓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则是一脸的激动表情,若不是等着小男孩表演,说不定早就重重有赏了。
孟之文眉头拧的更紧,怕是还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吧。
等到绳子完全竖起的时候,小男孩把衣襟一掀,系在腰间,月兑掉鞋子,就这么抓着绳子赤溜赤溜的往上爬,他爬的很快,一会儿竟然不见人影了。
众人都昂着头,紧张的朝上方看着,也不知道小男孩去了哪里,或者,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上天了吧。
过了许久,也不见小男孩的动静,大伙都有些烦燥起来,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上前,抬头看天:“不该啊,按理说这时候早就到天上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他说话间,就见天上掉下什么东西来,眼瞧着那东西越来越大,赶紧伸手接了,没想到,竟接了一个鲜艳的大桃子。
中年人一脸欢喜,举着桃子往老太太身前就去了,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果然偷来了仙物啊,老太太,这桃子小的就借花献佛,献给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亲眼见这桃子从天上掉下来,又见这人要献给她,早就欢喜异常了,一连声的让人打赏。
中年人接了赏钱,又装进箱子里,他再抬头的时候,就见天上掉下好几块月饼来,立时大喜,又捧着送给孟家诸人分享。
大伙看那月饼,做的很精致,闻起来也有淡淡香味,就知道必是不凡的,众人也都高兴的收下,全都让人打了赏。
中年人把赏钱放好,再度抬头看天,嘴里小声嘀咕着:“傻孩子,偷了东西就赶紧下来吧,否则让人发现了,哪里还有命在……”
可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天上掉下一物来,正好砸在他脸上,倒是把他吓个倒仰,接过那物件仔细看去,顿时痛哭失声:“我就说让你小心些,你偏不听,如今可好,让天兵天将捉了去,临死都没个好结果,让你不听我的话啊……”
原来,那男人接住的竟是一条腿。
孟家众人原先还欢喜,却不料异变陡生,看到那活生生的孩子腿,早吓的不知所措了。
老太太一连声的念佛,孟之文坐不住站了起来,月娥月婷面无人色,就连珍珠都吓的直抚小月复部位,似乎是安抚她肚子里的孩子,柳姨娘竟把头扭到一边,不忍去看。
月婵倒是平静,她知道这是表演,并不是真的,这庆和班众人也惯弄这些花样,就是不知道后面他们怎样收场。
果然,没过一会儿,竟又掉下一条手臂来,中年男人哭的更大声了些。
就在众人都为那孩子可惜,没心思再瞧下去的时候,却见绳子动了,大伙抬头看天,看到一个黑影顺着绳子爬了下来,竟是先前的孩子无疑。
男孩落地,还是一脸甜蜜笑容,对中年男子一挥手:“哭嚎个甚,我不是没事么,先前那物件是骗人的,说起来真险,我偷了些东西才要下来,竟被巡视的天兵发现,好一通追杀啊,或不是我有些小机灵,弄了个假人唬弄他们,说不定就交待在那里了。”
说着话,男孩一拍胸脯,脸上还带着惊吓表情。
中年人这才不哭了,只追着打那孩子:“我叫你能,叫你能,每次都这样,吓死老子了。”
男孩笑着躲过,对老太太行礼:“倒是让老太太和老爷受惊了,这是我的不是,我这就把绳子收了,以防上面那些人发现上当,再顺着绳子追下来。”
这话倒是吓了老太太一大跳,她信以为真,赶紧念佛道:“赶紧收了吧,赶紧收了吧。”
说着话,老太太又重赏了一笔压惊钱,月婵瞧的,嘴角都直抽,也不知道老太太的惊明劲都上哪去了,这样明显的讨钱花样都瞧不出来。
不过,看老太太又恢复了一脸欢喜表情,月婵也不点破,人家庆和班吃这碗饭也不容易,这表演不就图一个乐呵吗,真真假假的,谁管那么多呀。
接下来的表演,都没有男孩子表演惊险刺激,倒让人失了兴味,大伙看了一场,就离席而去,中午时分,各人用了午饭,到了夜间,都在老太太屋内团聚一场,用了丰盛的晚饭,又放了烟花,这才结束了一天的活动。
月婵忙着照料众人,又要打点府上内外,当真是忙翻了,等到撤了席,她看着下人们把府上打扫干净,这才敲着肩膀回房。
一回到房间里面,画眉和黄莺几个丫头早准备好了洗澡水,月婵迅速洗了澡,披着湿头发出来,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掉下来,把衣服倒也惹湿了些,贴着她的身子,更显她瘦小玲珑。
画眉拿着干帕子帮月婵擦头发,黄莺忙着汇报这一天的花销,还有近来的开支。
月婵听的昏昏沉沉,竟靠在榻上睡着了。
她这一睡,黄莺和画眉都消了声,也知道月婵累的狠了,伺侯她躺在榻上后,又小心的给她盖了被子,这才悄没声息的出去。
月婵睡的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竟是梦到了苏氏,她其实并没有见过苏氏的,不过,倒是在皓宇房内见过苏氏画像。
苏氏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一双眼睛清澈无垢,浑身带着温婉气质,而且面容安详,脸上流动光华,只看画像就能瞧出来,这是个有着玲珑心肠的女子,耐何红颜薄命,她命不好,嫁了孟之文那样并不算真心对她的男人,又因为体弱多病早早的去了。
不管如何,苏氏在月婵心中还是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甚至比老太太和孟之文的地位重要很多,因为,她从苏氏画像中都可以看得出来,苏氏对孩子有着一腔真诚的情谊,没有丝毫利用的样子。
那般美的一个女人,又那么有才气,如何不让人感慨万千。
和苏氏一比,刘梅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渣了,真不知道孟之文当初是怎么看中刘梅的,放着家中娇妻不疼爱,竟把刘梅抬进门去。
孟之文虽然是月婵的父亲,可对于这件事情上,月婵对他还是很不认同的,保护不了妻子儿女的男人,如何称得上真正的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婵就在想,她若嫁人,就要嫁个真正的男子汉,不管身份地位如何,不管长相怎样,只要对她真情真义,护她一世平安喜乐。
梦中的苏氏,和画像上是一样的,甚至比画像上更加漂亮几分,她柔柔笑着,静静瞧着月婵,慢慢开口:“丫头啊,娘要走了,再不能护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啊,娘知道你以前过的很辛苦,娘看着却无能为力,只好舍弃投胎转世的机会,拼得魂魄消散,换得你一世荣华,娘去了,你替娘照顾好皓宇……”
留下一段话,苏氏慢慢的消失不见。
月婵大惊,嘴里急声高呼:“娘亲,娘亲……”想要追上去,却哪里寻得见苏氏的影子。
她急的猛然坐起,却发现不过是做了个梦,回想梦中一切,竟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
月婵再睡不下去了,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到天上一轮明月,不由的又想到那个梦,思量半晌,暗道,难道自己这一切真是母亲牺牲一切换来的?
若真是那样,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放弃,还有,刘梅绝对不能姑息,都是她的阴狠才所自己逼成这样子,如果只是自己的话,可以不和她计较,可是,这其中还有母亲那一份,为了母亲,一定不能再让她得逞了。
月婵暗暗握拳,发下誓愿,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笛音,笛子本是清亮之音,吹奏欢喜之乐最合适,可这笛音之中竟然含着决别惆怅之意,让人听了也不由动容起来。
听着这声音,还有笛音里饱含的情义,月婵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竟不由的浮现出在曲江边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那位霍家的庶子。
怕是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吹出这样的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