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几个丫头看到高子轩走过来,赶紧施礼。
高子轩只哼了一声,抬腿进了屋。
一进门,就见月婵正盘腿坐在榻上,榻前放了小案,案上放了许多帐册笔墨之类的东西。
“这是怎么的?”
高子轩坐到月婵身边询问。
月婵抬头,似是才发现高子轩进来,赶紧就要站起来行礼,却被高子轩又压了回去。
她一笑:“不是和王爷说过吗,妾身想把咱们府里的帐务理理,也好做到心里有数,另外,历年的年节要往各府所送的礼物妾身也要好好查查,眼瞧着冬日临近,已经有好几家要行嫁娶之事,妾身心里没底,总归是要好好学着些的。”
高子轩点点头,把帐册拿到一边,拉了月婵的手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丝质帕子,一边给月婵擦掉手指上沾的墨汁,一边问:“今儿是不是有几个人与你为难了。”
月婵朝环儿使个眼色,环儿立马端过一个小银盆来,银盆里盛了温水,月婵在盆中把手洗干净,接过绿衣递过来的干帕子擦掉水珠,笑道:“哪有的事,几位妹妹都是好的,怎会与妾身为难,王爷这话是听谁说的?”
高子轩心里一阵郁闷,认真打量月婵,发现她眼中一片清明,无喜无悲,就好像那几位姨娘与她较劲根本不值什么似的。
还有,红姨娘可是和月娥都对上了,月婵竟也没有告状,连隐晦的提都没提,自己问起,她还帮着那几个人打掩护,月婵到底是什么心思?
“本王和你说过,你是王妃,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其余的都不算什么,她们做错了事,你要打要杀都使得。”高子轩心下不悦,却还是点醒月婵。
月婵点头:“王爷这话妾身记得,不过,妹妹们本没有做错什么,妾身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自然不会……”
高子轩这心里更不是个滋味,看着月婵一脸的平静,再想到自己对她多方维护,甚至几次三番的提示她,在自己心里只有她一个,其他的女人都是玩意,根本不值什么,可她却似乎一点都没听懂,或者是听懂了,却不想要理会自己。
想到这里,高子轩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他自己个儿给憋死。
“王爷用过晚饭了没?”月婵笑问:“若是没用过,妾身这便让人备饭。”
高子轩点头:“传饭吧”
说话间,他一挥手,让屋内的丫头婆子都下去,等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了,高子轩伸手抱住月婵,搂的紧紧的,似是一松手月婵就没了似的:“月婵想本王了么?本王可是一办完事就赶着回家的。”
月婵低头,脸上有些羞红。
高子轩见状,心里一热,伸手抬起月婵的下巴来,瞧了一会儿,竟低头在她唇边印下一个吻去:“今儿身子好些了没?本王想要你伺侯。”
月婵一惊,伸手就要去推高子轩,一边推一边道:“王爷,妾身身子不适,王爷若是……还是去别的妹妹处吧。”
这话一出口,高子轩便如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冷到了脚,他瞧月婵,发现月婵一点挽留他的意思都没有,原先的那股子气越发的收拾不得。
冷哼一声,高子轩放开手:“既然如此,你也不用给本王备饭了,你自己用吧,本王先走了。”
留下一句话,高子轩一甩袖子就出了门。
那边,环儿和绿衣才带着小丫头端了饭进屋,迎头碰上高子轩,才要行礼,却见高子轩面色极难看,好像是受了气似的,这两个丫头吓了一跳,心说刚出去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成这样了,莫不成是和王妃吵架了?
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进得屋去,就见月婵已经又端坐榻上,正一脸平静的翻看帐册。
绿衣模不准月婵的脾气不敢说什么,只让丫头们把饭菜摆好,便带着一行人下去了。
环儿站在屋内,见四周无人,就小声问月婵:“小姐,王爷是怎么的?莫不是您和他吵架了,要我说,小姐很该让着王爷一些,到底是天家骨血,就是有些小性子,小姐也不该计较。”
月婵不说话,把一本帐册翻完了,伸了伸懒腰,下榻穿了鞋,坐到桌旁一边吃饭一边道:“哪里是吵架了,你也知道我身子不方便,不能伺侯他……”
下面的话,月婵没说,不过环儿却是晓得的,自家小姐葵水来了,自然不能服侍王爷的,大概王爷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不过,环儿有些搞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生气?按理说,自家小姐是个好性子的,一进来就帮着他打理府务,又不恶不妒,又没有怎么打压那些姨娘,更不会霸着他不放手,这般贤惠妻子打着灯笼都难找,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是小姐不能伺侯他,满府那么多女人,他不拘找哪一个,还能没人服侍不成?
环儿这么想着,自已先笑了笑,主子们的事情,自己一个做丫头的也管不着,自己啊,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本本分分的比什么都好。
环儿这里不明白,月婵心里也委屈的很呢。
她也不明白高子轩如何了,月婵回想她嫁人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什么差错才是,怎么就……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这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啊。
摇了摇头,月婵赶着把饭吃完,让环儿掌了灯,接着又开始瞧那些帐子。
这王府不比别处,一年到头收礼送礼不计其数,要是出一点差错,怕就得被人笑话。
月婵初来乍到,还没有模清楚这里边的规律,自然得狠下一番功夫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她理的顺了手,便也能轻松许多。
只不说月婵如何,就是高子轩,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连饭都没传,一个人生着闷气。
和顺瞧了,小心上前,小声的问:“爷,今儿晚上要到哪位姨娘那里?”
一听这个,高子轩更是生气,他真是搞不明白,别人家的妻子表面上更贤惠,可心里都是看紧自家相公的,提到那些通房小妾,有哪个会真正能做到大度不妒?
就是他的母后孔皇后,虽然面上瞧着贤良的很,可当自家父皇宠幸别的妃子时,母后也会背地里落泪难过,他也不是瞧过一次两次了。
自家三嫂,瞧着软弱善良又大度,可对自家三哥也看紧的很,对府里那些侧妃姨娘们,有时候也会露出愤恨不平的眼神。
可偏月婵那么一个人,从进府几天来,那真是行事有理有据,大度的让人称赞,而且一点都不嫉妒,他去不去月婵屋里,月婵都平静异常,他去,月婵笑着欢迎,他不去,月婵就当没他这个人,让他心里……
高子轩觉得,月婵心中根本没有他的地位,又想到月婵出嫁之前和霍思成相处结交,心里开始猛泛酸水,怕是,月婵还记挂着霍思成吧?也许,就连那个傅文彬都比自己重要呢。
“爷?”
见高子轩不应声,和顺又叫了一声。
“怎么?”高子轩这才清醒过来,瞪向和顺:“叫什么叫,本王还没死呢。”
和顺有些想哭,他是真不容易啊,小心翼翼的伺侯着这位爷,可偏偏没人领情。
“爷,您要去哪位姨娘房里歇息?”和顺再度问了一遍。
高子轩拧眉想了一下,从心里把他还记得稍许模样的姨娘过滤了一遍,首先把红姨娘排除,这人心太大了些,其次那个容姨娘也排除掉,这个也有些尖酸刻薄,又想到那个白姨娘,倒是比较安生的,便道:“去白姨娘那里吧,你让人说一声。”
“是”和顺应了一声,出得门去,赶紧抹了一把汗,自家爷的气势越发的足了,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又惊又惧,到底是皇子王爷啊,就是与别人不同。
他那里紧着去传话,等传完话,高子轩把他叫了过来,神情间有些尴尬,小声道:“你告诉绿衣一声,让她好好观察王妃,另外,透露给王妃本王今晚歇在白姨娘那里了,看看王妃是怎么个样子?”
和顺赶紧答应下来,心里暗想,这是怎么说的,自家爷似乎是真心喜爱王妃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着紧,不过,看王妃的样子,心里怕是没爷的吧。
也是这么个理儿啊,本来王妃就没想过要嫁给爷,都是爷硬是向皇上求娶,皇上又威胁人家才嫁过来的,要真让王妃把爷放在心里,怕是有些难啊。
和顺哀叹一声,叫了人去告诉绿衣,他自己则小心伺侯着高子轩用过饭,又洗漱了一番,这才去了白姨娘那里。
先不说高子轩去白姨娘屋里,让其余姨娘如何气恨,只说绿衣得了信儿,瞧着月婵屋里还亮着灯,便找个借口进去,就见月婵还在看帐子,她笑着上前:“王妃,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这帐册什么时候看都成,又何必弄的自己太过劳累了。”
月婵看看沙漏,到底时候不早了,便答应一声,让人去收拾床铺。
绿衣笑着让小丫头收拾屋子,她自己转身给月婵寻了衣裳出来,准备服侍月婵洗澡,一边收拾衣裳,一边笑道:“今儿王爷去了白姨娘那里,发了话下来,让明儿早上给白姨娘那里送些补品,说白姨娘身子骨不好,很该补一补的。”
月婵听了这话,倒也笑了:“这事我晓得了,你让人吩咐下去,从库房里寻些好药,明儿一早就给白姨娘送过去。”
绿衣应了下来,一边带着月婵进浴室,一边小心观察了,发现月婵样子极轻松,而且脸上平静的很,嘴角还挂着淡淡笑容,似乎一点都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心里一惊,寻思半晌便明白了,王妃是真真正正的精明人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