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旁钱氏与薛弄熙母女俩不欢而散,那边薛如锦与薛如幂在齐妈妈的引路下到了一处小院外,大门口本打扫着台阶与修剪灌木的丫头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站在两旁,恭敬地对着二人请安行礼。
齐妈妈哈着腰笑着望着薛如锦,侧站着伸手道:“五姑娘、二姑娘,快请进。”
“嗯。”
颔首进阁时,薛如锦特地抬头一看,只见那漆红门匾上是用小篆写的“槿园”二字,不知为啥,目光在触及那个槿字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等走进院落,薛如锦才方知“槿园”的由来,只见院落两边开着大片的木槿花,或白或红、亦或是粉紫,在阳光下开得极为娇艳,一下子竟是灼伤了薛如锦的眼,让她忍不住别过头往旁边看去。但是这院子里的木槿花太多,任是她一直换方向,总有那么零散的几朵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明明是从前极为熟悉的花,但这一刻却让薛如锦觉得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浑身上下难受极了。表情不经意地就露出伤感,整个人似是染上了一层该是深秋才有的萧索寂落,双腿也似是被什么抓着一样,无力感袭上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蹲下去。
发觉出旁边薛如锦的不适,薛如幂转头看她一副表情难受的模样,担心地上去扶住她,满脸关心道:“妹妹,你怎么了?”
薛如锦双手按在小月复处,抬头看了薛如幂一眼,没精打采地又扫向周围的木槿花,指着不远处的花丛不安道:“我不喜欢这花,可不可以移走?”
薛如幂似是有些惊讶,转看向一边的齐妈妈,见后者也是一副茫然惊讶的模样。薛如幂再次审视了薛如锦一翻才道:“妹妹以前不是最喜欢木槿了吗?”不跳字。
薛如锦背过身子,闭眼就大声地说道:“我不喜欢、不喜欢,我不想见到它们。”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宁哥哥的面容,是花前月下,他执那娇艳多色的花送至她面前,赞自己人比花娇。且说要与自己共度白头,携手至百年。
他曾说要自己陪着他过最幸福的岁月。宁哥哥说与他来讲,人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不是金榜题名时,也不是与自己行百年之好时,而是等到自己与他都白发苍苍时,牵手被子子孙孙围着的那一刻。那个时候才是他最期待的时光。
曾经宁哥哥对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铭记在心。她不敢忘记,也不想忘记,当时的他说的是那么真,那样的深情。自己与宁哥哥一样,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只是如今,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份希望。那些逝去的誓言,当初他可以说的那般轻巧,转身也可以忘记得那么快。
原来,所谓的誓言,真的不过是一个逼真的谎言而已。可悲的是,她信了,那样无条件地信任,而且信的那么彻底。
“颜如花落槿,鬓似雪飘蓬”那般的岁月,他终究是选择了别人陪他共度。
前世的自己,就觉得这两句诗太过伤感,偏他就是觉得好。
薛如锦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但在场人谁都觉得她方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齐妈妈更是被她这喜怒无常、偏好不定的性格给吓着了。
本来二老爷与二夫人还没回燕京的时候,大夫人交代自己好生为她们准备屋子,切不能再将以前那偏僻的院子给她们住了。要让二老爷与二夫人及两个姑娘住着顺心,住的欢快,尤其是五姑娘。
听说五姑娘独爱木槿,她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人将这满园都种上木槿花。昨夜的一场大雨,自己还担心这儿的花受不了恶劣风雨的摧残,等到夜深的时候还特地亲自带了丫头过来打理,可如今她非但不一展笑颜,反而是要将它们移走。
这是在开玩笑吗?
齐妈妈脑袋都懵了起来,她一句话将自己做的一切都给否定了。等会让大夫人晓得了,不得怪自己办事不力?
虽是那么想着,但主子终究是主子,齐妈妈也明白自己不好去与薛如锦发脾气,只得好脸色的上前小心翼翼地发问道“姑娘不喜欢这木槿,可是想换上什么花?”
薛如锦回过神,面对着刚发了问话的齐妈妈,兴致乏乏地淡淡道回:“随便吧。”
齐妈妈一听,又见她面色不佳,以为真的是自己惹恼了她,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这五姑娘还真是比四姑娘还难伺候,明明整个国公府都知道她喜欢木槿花,现在送到她面前却说不喜欢,这不是存心捉弄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上次的那件事,她回边关之后想明白了,所以这次回来是故意惩治自己,不给自己好脸色瞧?
想起那件事,齐妈妈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当初自己是真不该去听那位小祖宗的话,如今二老爷与二夫人的身份地位比过往更加显赫,而眼前这位五姑娘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若是薛如锦真心想为难自己,凭着她的性格,就是大夫人也保不了自己。
薛如幂见齐妈妈急得满额头都是汗,虽不知她在紧张些什么,但看着一副淡定的薛如锦,拽着她的胳膊笑道:“五妹妹想换成什么花,你今日还是说一种吧,否则这些花撤下去了,院子里光秃秃地可不好看。再说大伯母怪罪齐妈妈,她回去怕是要挨板子了。”口吻轻松,就当是说笑一般。
但细听之下很明显地就发现是在帮着齐妈妈说话,后者听后先是一个感激的眼神投向薛如幂,才伸着脑袋看向薛如锦,等待着她开个口。
自己不过是不想见这木槿而已,院子里换成什么花,薛如锦都不介意。但眼前这二人都一副殷切期待般的看着自己,且二姐的话明显是在提醒自己,她还真不是有意去为难齐妈妈。四下遥望了下,薛如锦思索片刻才启唇道:“换成锦葵吧。”
薛如幂率先不解,“锦葵?那花与木槿不是差不多吗?”不跳字。
薛如锦瞧她一眼才轻道:“不一样的,木槿虽然花似锦葵,却没有结果。”
木槿朝开暮闭,栽培只供观赏,而锦葵却有它自己的结局。同命不同运,她这一生也定不会如前世一般,任由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是至死都还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