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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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荣泽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临窗处的木栏前,巴望着外面。雪琪又担心弟弟摔倒忙跟了上去几个丫鬟知道大爷和姑娘有话要商议,于是轻移莲步跟紧了表少爷。
黛玉歪了歪头,好奇的问道:“哥哥的法子是什么?我瞧掌柜的愁眉不展,难道哥哥还能叫这家酒楼起死回生不成?”
致远大笑,一家小小的酒楼而已,若是换了当代人的思路,未必就不能将其救活,林致远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起死回生不敢说,但至少要比现在强些。妹妹觉得这地界儿如何?”
黛玉自然不懂得什么叫黄金地带,她可不是林致远,有超越前人的思想。不过自己的眼光并不差,“这里人来人往,又是朱雀大街,我从书上看到过,朱雀大街乃是京城第一要道,想来过往的人也不会少”
“妹妹说的极是人多,买卖才会兴隆。”林致远有意说这些俗事给黛玉听,黛玉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在家做闺女还好些,自己能护着,可是妹妹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到了婆婆家还这样?“其实,富锦楼原本的生意不错,因为他们家祖辈做的就是京菜,可惜现在对面开了一家更会做的惠斌楼,生意就差了。咱们要避其锋芒,迂回行事。我瞧着京城里读书做官的反倒是江南人更多一些。这边出名的江南酒楼还真没几家,做的东西也不地道,还不如咱们厨下的管妈妈。”
黛玉眼睛一亮,连忙问:“哥哥可是想做苏州菜?独辟蹊径?”
致远非常的喜欢这个小堂妹,真是聪明的很,什么事情不用多说,一点就通透。这样的好姑娘曹公偏偏不给予她幸福呢?罢了,既然老天安排自己重活一回,又是在这个地方、这个身份,那就不能叫林妹妹再重走老路。
“然也我请江南的老友聘几个功夫了得的厨子,再将富锦楼重新装点一下,摆设上那些书生官员们喜爱的书画墨宝,”林致远一笑,“惠斌楼一向招呼达官显贵,咱们的客源是那些文人,两者并不冲突”
黛玉抚掌而笑:“主意甚妙”
兄妹二人说笑间便将这家小酒楼未来的命运筹划了个大概。想当初叫老掌柜的难为得要命的事儿,怎么在林家兄妹的眼中就是这样的轻松?若是他在场听了,恐怕也要噎半晌才能缓过来
“来了来了”碧蝶站在窗边大声叫道,打断了林致远与黛玉的交谈,黛玉忙站起身,兴冲冲的拉了林致远的袖子,快走几步到了栏杆处。碧蝶指着远处缓缓行来的百十来号人,“姑娘快瞧,那就是羌夷人吧”
黛玉定睛去看,可惜实在离得太远,只能隐约见到铁囚笼里一个模糊的身影。打头的是身着黄衫锦衣的内卫,三层人马将囚车围得是如铁桶一般牢固,车马渐进,黛玉才看清楚囚车中的男子身着粗布棉袍,挽着天朝人的发髻,面无表情,手中脚上都带着铁锁镣拷。
黛玉扭头问:“哥哥,怎么这羌夷人和咱们天朝人是一个样子的?《列州志》上讲,羌夷人骁勇善战,和咱们大大的不同”
“妹妹细看,那人是不是异常的白皙?鼻梁高挺?”
黛玉一见,果然是如此她本以为羌夷人都是黄发碧眼,没想到和他们也没什么分别,亏得自己来时还有小小的期待。黛玉下意识的将头往外凑了凑,正好,囚车打从富锦楼下经过。
囚车中的男子极其的英俊,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伤痕,若不是身带枷锁,黛玉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囚犯,他更像是在旅途中闲适的过客,看一些自己毫不在意的风景,天朝人怪异的眼光掀不起他眼中丝毫的涟漪。
这个人……黛玉问林致远:“哥哥,你说,皇上会杀掉他吗?”不跳字。
“应该不会,我想这个人既然是羌夷人的皇子,那么就有一定的利用价值,留在京中做质子会更好一些。”
质子?黛玉一愣,再去瞧已经远去的囚车背影,可惜,映入自己眼底的只是一个灰突突的背影。
忙活了一早上,就这么片刻的热闹,枉费荣泽可怜巴巴的起了个大早。最近天渐凉,这孩子越发的贪恋床上的暖和劲儿。小家伙打了个哈欠,问道:“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这个一点也不好玩”
黛玉才记起自家这些人尚未拜见隔壁的佟夫人,刚要去临屋,外面忽有人报,说是薛家的丫鬟在门外求见。
“薛家?是宝姑娘的家里?”
小厮隔着门答道:“回姑娘,正是薛……”还未等小厮回完话,就听见外面小丫头的声音,脆灵灵中带着几分的自傲:“是林姑娘吗?我是宝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莺儿”
碧蝶上前开了门,外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满身娇黄的站在那里。
“给林姑娘请安。刚刚我们家小厮说是瞧见了林大爷的马,所以姑娘特意派我来请您到对面的惠斌楼坐坐。”莺儿自认为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雅间里的布置,暗道:都说林家富庶,我看也不怎么样,连个像样的雅间也租不起也不知道她们姑娘是喝了林家什么迷魂汤了,对林家的事儿这么上心。
莺儿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被掩盖的结结实实,但是黛玉何等的敏感,这丫头一进门不规矩的眼神就叫她心中生厌。“宝姐姐的好意我们心灵了,只是现如今还有要事去办。”
莺儿来的时候,宝钗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一定请来林家的姑娘,重要的是林家大爷,自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她们姑娘还不得训斥自己?莺儿忙道:“林姑娘能有什么大不了得事儿?明儿再做也不迟。我们姑娘好久没见到您了,这心里着实是想的厉害”
林黛玉脸色一沉,冷道:“我只当宝姐姐是个明白人,没想到教出来的丫头这么没有规矩。林家的事儿再小,那也是我们自己做主,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指手划脚”
莺儿慌了神,忙扇自己的耳光:“林姑娘息怒,都是莺儿说话不懂规矩,惹怒了林姑娘,林姑娘别和奴婢一般见识”
碧蝶上前两步,笑着拉住莺儿的手,说道:“哎呦呦,我来瞧瞧,莺儿姑娘这手法真是好,怎么学的?也来教教我,这手板儿打在脸上竟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碧蝶俏皮的看向林致远:“这怕就是大爷说的,十年功夫深,铁杵能磨针吧好莺儿,快来教教我们,将来等我们姑娘气了我们,我们也好用这个法子来讨姑娘的欢心”
莺儿羞得是满脸的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自己能钻进去。
她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既然林姑娘不愿意去,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小跑溜出了富锦楼。
临出门的时候险些与刚要叩门的六安撞个正着。
六安是被林致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找到了沈修杰问清缘由,急匆匆的就往回跑。本来心里就着急,临近门口的时候又险些被绊倒,再加上是个新面孔,六安也不留面子,轻呵道:“怎么回事儿?回去叫罗大娘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莺儿哪知道谁是罗大娘只觉得眼前的小厮一点的怜香惜玉的自觉都没有,委委屈屈的抹着眼泪就跑下了楼。
六安掸了掸身上的浮灰,见雅间的门正开着,忙躬身:“回大爷,小的有事要回。”
六安进了雅间,当着黛玉的面把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林致远:“大爷,世子爷说的清楚,临近京城周边的大营,除了西山大营的铁骑用的是陌刀,余者或是仪刀,或是横刀。”
林致远问道:“世子现在什么地方巡视?”
六安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世子爷还在东门,说是今日皇上大寿,来往的人多,他不放心,要亲自去看看”
林致远一拍桌,吓了众人一跳。只听他怒道:“修杰糊涂,这是什么时候了?守城门的自然有捍京大营,再不济也有顺天府的人帮忙,他上去凑什么热闹”
黛玉第一次见哥哥这么生气,忙劝道:“哥哥莫急,沈大哥也是忧心国事,今儿又是献俘,又是贺寿的,他们五城兵马司自然要忙上几分”
致远苦笑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现在他先要顾着小命要紧。”林致远叫了六安,“快骑快马赶到城门处,叫世子去神武门附近转悠,越是临近傍晚的时候也是要小心翼翼记住了?”
六安走后,黛玉打了个寒颤:“哥哥,你是不是怀疑?”
林致远一抬左手,示意黛玉不要说话,自己却站到了围栏前向下张望,周围酒楼里已有人家准备套车离开,对面的惠斌楼依旧是人声鼎沸。街道上处处可见红灯笼,小贩们不急着收摊,因为今儿晚上还有游街的花灯,到时候出来买东西的人更多买卖会更好。
皇上这是想要干什么?京城里涌进这么多的骁勇铁骑,是有意为之,还是什么人的暗算?
到底是螳螂捕蝉?还是黄雀在后?
林致远的右手搭在栏杆上,“砰、砰、砰”,极具节奏性的敲打,心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黛玉不敢出声打扰,揽着雪琪在怀里,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
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林致远忽然转身笑道:“咱们还是先去拜见佟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