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龚子涛面色不虞的瞧着来人。
能上三楼的雅间多半非富即贵,一个小小的楼梯俨然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上面的俯视,下面的仰视,尽管有些不情愿,可龚子涛还是必须承认,自己艳羡能登高台的人,他也想做这种人上人,龚子涛勉强笑了笑:“虞公子。”
红衣相公将手中的纸扇一合,衣袂款款的步下台阶,“龚子涛,你师弟好生不识抬举,当日我们约定好,以诗会友,你师弟文墨不行,败给了我,知府大人作证,那就将约定好的画轴拿出来,也没什么,哪里想到他这样的小气。”
龚子涛的师弟仗着酒劲儿嚷道:“呸我要真是输给了你,绝不说二话,可恨你们耍赖,那根本就不是你做的诗,分明就是有人代写凭什么要去我的东西?”
红衣相公泛起讽刺的笑容,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林致远,说道:“这位兄台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可怜可怜这醉鬼是个疯子,见人就狂吠,我若是兄台就直接拎着他的衣领去找知府大人。”
林致远猜他说的“可怜”是指自己,不由得笑道:“不劳烦公子忧心,这人虽言语之间粗俗,可听着你等说话的意思,他倒是个爱画之人,丁某不才,一生酷爱书画,既是同道中人,哪有计较之礼?”
龚子涛感激不尽,扶着师弟与林致远哽咽道:“多谢丁兄谅解。师弟,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龚子涛的师弟多半醒了酒,坐在椅子上也不吭声,只用发红的双眼瞪着红衣相公。
“丁兄,我师弟真如你所说,将书画当成了自己的宝贝,他少年敏学,跟随我们的恩师学艺,专攻人物山水,两年前,他慕名去了江南,得一位老先生的赏识,那老先生将自己钟爱的一幅画送给了师弟,”龚子涛说话的工夫,二楼已经站满了人,三楼雅间的客人也纷纷探头来听,“师弟将之视若珍宝,等闲不叫人去看。”
龚子涛苦笑的看着林致远,“不巧,那幅画的作者就叫圆山老人,和丁兄实乃同名。打我师弟回了武昌,慕名来赏画的不计其数,人人见了那双鲤戏莲都称赞不绝,不到半年的功夫,整个武昌人人都知道,我师弟得了件宝贝。后来”他一指红衣相公,“这位虞公子举办了诗会,邀请了全武昌的才子举人,我师弟也是应邀之一。”
林致远听到这里已经能明白个大概了什么圆山老人,还不就是自己的一幅画闹的?那书呆子该是吃了人家的暗亏,一是心中不服气,二是舍不得东西,才有了今日的借酒装疯。
想曹公曾言:石呆子为了几十把扇子能舍去一条命,林致远当时看了还觉得有些浮夸,现在看那书呆子的神情,可见真有几分的类似。
红衣相公拔高声音打断道:“龚子涛,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我刻意设下个陷阱似的,你怎么不当着食鱼斋里所有的人说说,我当初出的是什么彩头?”
那人环视了一下四周,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出的彩头是虞家百年相传的《六旷天宫》孤本”
众人哗然。
黛玉这个时候早就站在了林致远的身后,低声说道:“哥哥,《六旷天宫》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如何在此地重现?”
《六旷天宫》是六百年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所做,相传,读懂此书者能前占一百年,后算一百年,是本彻彻底底的奇书。
林致远低声回道:“指不定是掘了哪位老先辈的坟给淘换出来的,这种事儿不足为奇。”
龚子涛的师弟颤巍巍的举着手指道:“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根本没有《六旷天宫》,从头到尾都是骗我,就是想叫我将画轴拿出来。你们早就设计好,找了枪手来做诗,有本事有本事,你现在和我比一比”
下面凑热闹的人就开始起哄,反正好戏不看白不看,“对,比一比”“比身家,”“来个重彩头”
此时,三楼上一人笑道:“虞公子,既然大家这么高兴,不如你就应下,也叫我提早看看你的近作”
红衣相公的初衷是想下来叫这帮穷鬼丢人,顺便在知府大人面前造造声势,好提升下次乡试成功的机会,哪成想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现在自己是骑虎难下。“知府大人我,我身边也没带彩头啊”
林致远冷眼瞧去,刚刚上去的人悉数不少的都下来了,明白这位知府大人应该就是今日主角。
武昌知府笑道:“这个容易,你身边的小厮不是都在楼下候着吗。唤他去将彩头拿来不就成了?只是不知道虞公子可打算还是要用《六旷天宫》?”
红衣相公忙道:“自然是那幅双鲤戏莲图了,君子有成人之美”
武昌知府正要点头微笑,忽而听见人群中有一男子清越的声音,顺势去瞧。
说话的人是知府等人在三楼雅间就已经关注的林致远。不怪人家注意,实在是他们这一行有点惹人眼。
林致远笑眯眯的一拱手:“这位就是知府大人?晚辈姓丁,金陵人士,路遇贵宝地,特来尝尝闻名天下的武昌鱼,不知道知府大人所说的这个比试,可是人人都能参与?”
“怎么?丁公子也相中圆山老人的画作了?”武昌知府上下的打量了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不以为然,该不会是听人家说画作值钱就想碰运气吧
武昌知府对林致远的好感顿然减消了不少。
林致远笑着摇头:“自然不是,在下想赌的是虞公子家传的《六旷天宫》,不知道虞公子肯不肯?”
要不是当着知府大人的面儿,红衣相公简直没一口唾沫啐在林致远脸上。好家伙,上来就要自己的家传宝贝,先不说这东西在自己老子那里,就算老爷子肯,他还不肯呢空手套白狼打得好主意。
“当然,丁某也不白占这个便宜,虞公子若真能将《六旷天宫》拿出来做彩头”林致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古玉,斜拎起来冲着日光,玉身如豆腐般细腻,通身的华彩,上面有双麒麟绞杀在一起,连细小的纹路都瞧得分明。
红衣相公的眼睛都直了。
林致远大笑:“怎么样?这个东西做我的赌注应该过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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