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彤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刚刚民女曾说,家父是遵遥县的县丞,管的就是当地的水利农事其实,爹爹年轻的时候便喜欢读些杂书,犹如《天工开物》、《卮言十种》和《画音归正》之类的,爹爹的官职也是先祖的门生提拔才得来的,要不然父亲是肯定不愿意参加科举的。一年前,父亲去遵遥东边的矸石山探视,竟然发现了沙金”
“沙金”
陆依彤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已经带了颤音,“是沙金,而且爹爹说,矸石山上的金沙绝不是一点半点。”
林致远沉声道:“我曾看过幽州的地域志,上面并未提到过有这么一座山”
“是,大人说的没错,这个矸石山是在遵遥并不出名,甚是是人人厌恶的,只因此山是寸草不生,荒凉衰败的紧,当地的百姓还有句民谚,叫‘矸石山,绝五谷’。我父亲知道当地百姓的日子清苦,就总想着帮她们寻些好农作物在山上种了,说不定能长出什么好品种来父亲去了好些次,也试了几年,每次买种苗的钱都是我们自家掏的,可即便是这样,矸石山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今年暑气重,幽州有点旱,矸石山上便常有晒裂的碎石滚下来,露出金沙,父亲这才知道,原来矸石山竟是一座宝山。我爹爹不敢藏私,忙将这事儿回报给了前幽州知府,希望他能上报朝廷,因为将来朝廷一定是要找人手帮忙淘金的,那么当地人可不就有了活路?谁知前知府起了贪念,他怕我父亲将金山的事儿捅出去,所以”
林致远一扬手,止住了陆依婷的话,而是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前任知府大人还是个不老实的?”
陆依婷悲怆的一笑:“要是大人只问那些富商豪门,他们自然要告诉大人,前知府多么的奉公守法,爱民如子,可是大人要去了东沟外的散居地问问,那里的百姓们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在幽州为恶数载,干的都是叫人发指的事情,我们只恨他死的太快,没有挫骨扬灰”
陆依彤说完,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极度的压抑中。林致远的脸色难看极了,三个女孩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能使林致远如此气愤的还真不多,可是,陆依彤说的这个消息实在是骇人听闻。
朝廷一向重视幽州。不但是因为此地距离羌夷最近,还因为此地盛产铜矿,铜是一个国家发展的重要基础,天朝有几大银矿山,但是僧多粥少,要想在全国流通还是有些困难,那么这个时候,铜钱便显现出了它卓越的地位。哪个地方能有座铜山,就能养活当地太半人的性命。幽州有座不大不小的铜矿,出产的铜纯度很好,少见杂质,唯一的缺点是在历经了数百年的开采后,铜矿是越来越少,当地的富商们无油水可赚,就将注意打到外面,皇上接到都察院的秘折,说幽州有人暗自私通羌夷贵族,将本地的赤铜运往羌夷,换取战马,至于马匹到了什么地方,都察院的人遍寻四野也找不到踪迹。他们感觉到事情不是一般的走私买卖,于是特承请给皇上,叫陛下定夺。
皇上要林致远来幽州,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找寻里面的猫腻
林致远第一次感到,自己对幽州的掌控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林致远耗费巨资购置的地图,挑灯夜战设计的一个个措施这些都是死的,只有人心是活的
可人心也是最难揣测的。
事情要真的是如同陆依婷所说幽州金矿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林致远有理由相信,都察院在地方的人员出了问题,他们应该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而皇上得不到消息,所以在自己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个金矿的事儿
谁会是幕后之人?
林致远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了。幽州应该算是三皇子的地界儿,三皇子对这一带的看守一向牢固,为了拉拢当地士族,甚至娶了郑家的女儿为侧妃。
幽州有三大豪门,头一位就是郑氏,紧随其后的是华氏,稍稍差一些的是典氏。这三大家族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盘根错节,联姻甚多。幽州郑氏和凉州的郑氏乃是同宗,不过三皇子侧妃娘家的那一支不是嫡宗,多多少少吃了亏。好在郑家有个能征善战的儿子,好在郑家的闺女还拿得出手。
如今凉州的郑氏是皇上的姻亲,地位一跃而起,已经能够与幽州的郑氏并驾齐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端看对谁而言。
“嘶”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忽然燃起一个念头。三皇子的这门婚事找的好啊当初他还奇怪,为何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能进三殿下的青眼,他的女儿,就算做个美人也够了,何至于大张旗鼓的封为侧妃?还是与大皇子妃杜家长女同时进京
如今想来,三皇子早就想好了主意,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皇子要的不仅仅是凉州军事上的支持,更有幽州三大豪门在财力上的扶助。那么……失踪马匹的去向也就不难找了,三皇子一定是有了预先的准备,他的敌手可是先后嫡出的四皇子,杀伐果断的大皇子,以及……现任皇后娘娘的小七皇子
加之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有些人就要心慌了。
林致远与陆依婷说道:“本官现在派人与你回与家中,寻了你母亲亲,咱们几日后启程,直奔幽州。若事实真如你所说,我定然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但是……如你的话里有半点不实,我便要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陆依婷忙道:“多谢大人。大人尽管放心,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林致远叫雪雁领了陆依婷到前院去找六安,自己则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黛玉劝慰道:“哥哥,这事儿咱们也只是一听,到底是不是真如陆依婷所言,需要到幽州才能知晓。不如我们明日就起程,火速前往幽州?”
林致远皱眉道:“不这个时候去幽州,我们看到都是一些假象,矸石山还有没有金沙,谁敢保证?况且,前知府死后,谁在管事?谁掌握这整个幽州的大权?咱们都不知道”
黛玉眼眸立刻定了下来,沉声道:“哥哥曾说过幽州有三大家族,还叫我此行去要善于她们结交,不近不远,不亲不疏,黛玉知道该怎么做了。”
黛玉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段,要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诧异,可是进了林致远的耳朵里,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再难掩住笑意了。
妹妹的聪慧绝不是一般两般,什么事儿一点就通,他只需那么一提,黛玉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的幽州大抵就如黛玉所猜想的,皇上派去的先遣人员只是三大家族的傀儡,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该是郑家、华家还有典家。
黛玉担心的问道:“哥,你说,他们能心甘情愿的将大权交还给你吗?”不跳字。
林致远笑道:“不还?三大家族不会干这种蠢事若真的如陆依婷所说,幽州发现了金沙矿石,那么绕来绕去,想要开采就绝对越不过我这关去除非,”黛玉感到哥哥语气里的一丝凉意,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像对前任知府一样,叫我横死家中”
黛玉脑袋里嗡的一声,不敢置信:“不是说,那位大人是羌夷人所杀吗?”不跳字。
“不过是嫁祸栽赃罢了,反正皇上对羌夷人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干脆叫他们干脆叫羌夷人背这个黑锅,倒也便宜。”
“不过是嫁祸栽赃罢了,反正皇上对羌夷人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干脆叫羌夷人背这个黑锅,倒也便宜。”
林致远猜测,前知府大人必定是贪心不足,引起的公愤,加之三皇子不满这位大人的某些作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了他去见阎王爷,气的皇上还以为是羌夷人的无故挑衅。临出京的时候,皇上可是叫自己去治国公府祭拜了前知府,当时……灵堂上有几个人一直盯着自己,隐约记得,治国公是怎么介绍的?是啦,是前知府的得力干将
莫非这些人不在幽州呆着,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城,是因为,幽州已经不安全了?
林致远心中的念头一起,便忙与黛玉说道:“妹妹,快去拿笔墨纸砚”
黛玉看事情紧急,也不唤丫鬟来搭手,而是亲自研了浓磨。林致远寻了个帖子,提笔飞走起来,等墨迹一干,林致远忙道:“明日就有劳妹妹了,我听丫头们回,这个荆州知府夫人不大好相处……”黛玉忙笑道:“哥哥听谁说的?好相处呢哥哥想问什么,只管与我说。”
“这倒不必,妹妹也不必迁就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要和你说的是,荆州和幽州一向是唇亡齿寒,羌夷的铁骑若是冲破幽州城,那么,荆州也要跟着玩完了。现在他们看见我带了一百多的聊城卫,心里就会有底儿,也许肯透露一些小事儿,说不定管用”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威吓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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