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姐揉了揉发红的掌心,笑眯眯的看着黛玉和早就惊呆的探春:“林姑娘别见怪,我们王府里也不是人人都这样没礼数,只不过李侧妃的丫头都是从自家带来的,从小野惯了,我们王妃有心替李侧妃教教吧,人家却不领情。”
小四姐一把拨开丹霞,惊喜的上前:“林姑娘,这盆是十丈珠帘吧?不少字”
黛玉笑道:“送给王妃的一点薄礼,上不得台面。”
小四姐嗔道:“林姑娘真是客气,这种天下难找的名贵菊花说是宝贝也差不多了,只是奴婢眼拙,认不出另外的那盆。”
被挥掌的丹霞才反应过来,本想发怒,却对小四姐心存忌惮,只能将气撒在黛玉身上:“哼,什么珠子帘子的,这种破烂货就是摆在我们娘娘屋子里,都降了身份。”
说完,还挑衅的看看黛玉。
小四姐亲自挽了黛玉往桂园走,经过丹霞身边的时候哼道:“我们王妃早说过,林姑娘是做大学问的,只怕该听过小人得志这个词,奴婢愚钝,原不知什么意思,近来倒是有人不长眼,非要做这个筏子。”
黛玉等人走远了,才悄声问小四姐:“刚才的事儿会不会给王妃惹来麻烦?”
“林姑娘放心,我们郡王通情达理,对王妃也尊重,就是唉,我们王妃命不好,进门三年也没个孩子,李氏这么一怀孕,我们这边的人为了避嫌都躲着呢,今日是她们实在太恶,得罪了姑娘,若不然奴婢也不会出手。”
黛玉虽没成亲,但也知道,女人没有子嗣傍身总归没有底气,就如同自己的母亲,嫁进林家好些年,最终生下的还是个女儿,就只能费尽心思的给父亲纳妾,姨娘先有了儿子,她们娘俩的境地就更加的尴尬,庶子没了,有多少下人都在暗地里议论母亲,黛玉清清楚楚。
如今的北静王妃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再加上探春说王妃送宝钗新衣的典故,黛玉对此番花宴的用意也就明白了几分。
桂园是北静王府中最大的一处院落,东手边隔着一段红墙就是北静王的书斋,这一路上,小四姐殷勤的介绍着:“我们王爷最爱桂园里的水塘,到了盛夏就和我们王妃两个泛舟湖上,感情极好,每次乘船回来,王爷总会钓到三斤来重的大鱼。”
小四姐偷笑道:“我们王妃原在家的时候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谁承想,嫁进了王府,倒是学会了料理鲜鱼。”
黛玉与探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一笑。
小四姐这话很该对着宝姑娘说,那才是真正有心的人。
池塘西面的假山上有座香轩,能远望半个园中的景致,北静王妃把赏花的宴席摆在这里,确实有几分的心思。黛玉刚踏上长廊,就已经听见远处妙曼的歌声。
探春脚下滞涩,为难道:“这位姐姐,府上可是请了戏班子?”
小四姐忙道:“王妃知道姑娘家的忌讳,所以这次并没叫戏班子,只请了富锦楼里唱苏州小曲的娘子,远远的叫她们坐在船上,隔着水借个音儿。”
黛玉低声道:“咱们先见王妃,到时候人多,我和你就去岸边临水的阁子坐坐。”
有黛玉这番话,探春心稍定。
香轩里四面给放着两只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的菊花,此时北静王妃身边团团围了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而这当中又以薛宝钗最为显眼,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子,蜜合色秋衫,玫瑰紫二色金银丝线比肩小薄褂,葱黄绫纱裙,一色全新,但看上去却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黛玉心道:北静王妃选的这身衣裳倒像是长在宝钗身上似的,难得的合适。倒并非样式尺寸熨帖,而是简简单单的样式衬托出了宝钗的罕言寡语,藏愚守拙。
小四姐朗声通禀道:“王妃,林家小姐和贾府三姑娘来了。”
薛宝钗正听着王妃说话,时不时的附和几句贴心话,猛传来小四姐这一嗓子,薛宝钗提着心忙往来人处看。
她见黛玉并没和自己穿着一般,暗暗松了口气,暗怪自己不经事。
这些小姐见黛玉和探春来,也有站起来打招呼的,也有坐着动也不动的,后者中就有史湘云。史湘云见宝钗要起身,狠劲儿一拉宝钗,冲着对方挤眼睛。薛宝钗便顺水推舟的借力坐了下去,可在外人眼中看来挑刺的就成了史湘云一个人的事儿。
北静王妃对此视而不见,只招手笑道:“只等林姑娘和三姑娘你们俩开席了”
黛玉忙叫雁容送上那两盆名贵的菊花表示歉意:“也不知王妃喜欢什么,这是家里自种的,王妃若喜欢就摆着瞧瞧吧”
北静王妃啧啧称奇:“喜欢,如何不喜欢,林姑娘是个雅人,送的东西也精巧,我们王爷昨儿还说想在外面买两盆名贵的菊花,宴客的时候摆,可林姑娘知道,这会儿就是有钱也没处置办去不是?”
史湘云和北静王妃中间只隔着一个薛宝钗,她抢道:“林姐姐难道没听过?人寿期满百,花开唯一春。其间风雨至,旦夕旋为尘。就是花开百日,也有落尽的一天,怎敌宝姐姐送王妃的那件披肩来的鲜亮?别人不知,我可是最清楚,宝姐姐绣了整整一年,谁见了都好说好。”
史湘云挑衅的看着黛玉,薛宝钗难为情似的拉着史湘云的袖子,“云妹妹”
黛玉轻笑道:“宝姐姐好绣工,原在府上就是出了名的,她又热心,听袭人和紫鹃说,史大妹妹家里有什么绣活儿你忙不完,都是宝姐姐伸手帮忙。”
两边有别家的小姐咯咯的偷笑,史湘云脸色窘迫的发紫。
史家这点“风俗”瞒不住外人,湘云的婶子八面玲珑,又和好些家有往来,今日座上宾的小姐姑娘们大半是史湘云的旧识。
小四姐忙引了黛玉和探春坐到王妃的对面。史湘云忿忿的看着黛玉,薛宝钗侧首低声道:“云妹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会儿人多嘴杂,到时候传到你婶子的耳中,不知又会闹腾出什么乱子。”
史湘云鼓着腮帮子,眼珠圆瞪,却悄悄松了小拳头。
北静王妃为黛玉一一引荐了余下的三四位小姐,这些姑娘的家事无一例外,都是朝中四五品官吏的女儿。
黛玉暗自留意了一下,除去探春,再没有是庶出的小姐,怪不得王妃对探春并不甚热络。
小四姐站在北静王妃身边,俯身道:“主子,是不是叫下面的人预备预备?”
北静王妃恍然道:“对了?佟家小姐呢?”
身后有婆子笑道:“深姑娘说咱们家的画舫样式独特,在水亭子那里玩呢,王妃放心,我们叫了几个丫头看着,不会叫深姑娘出岔子。”
北静王妃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捕捉不到。“佟家小姐是贵客,就是半点闪失也不敢,小四,你亲自去接人。”
“王妃娘娘,不敢劳烦小四姐姐。”
远处一个十五六的妙龄少女迤逦而来,黛玉眼睛一眯,倒是个熟人,可不就是佟深深
探春见状,心知有变故,忙低声问:“林姐姐认得来人?”
黛玉笑道:“我哥哥与佟太傅交好,这位姑娘是佟家的一个亲戚,与我也谈得来。”
探春了然的点点头,顺着黛玉的目光同去看来人,待人走近时,她诧异的在桌案下扯扯黛玉的袖口,一双大眼睛灵活的在佟家小姐和薛宝钗之间来来回回的挪动。
佟深深那蜜合色的秋衫,玫瑰紫二色金银丝线比肩小薄褂,葱黄绫纱裙,与薛宝钗丝毫不差,除了发髻有所不同,连插着的珊瑚玉步摇都一模一样。
黛玉这才明白刚刚进香轩的时候,薛宝钗为什么那样看自己了。
黛玉对着探春低笑不已:“三妹妹只猜对了一半儿,看来今儿的主宾不但有宝姐姐,还多了个佟家小姐。”
如果说薛宝钗装扮的这身儿显得更加腼腆稳重,那佟深深就尽显了少女的娇憨。
黛玉不得不佩服北静王妃的眼光,这俩小姐各有特色,女子见了多半要心生嫉妒,北静王那种风流少年怎会不动心?
佟深深提着绫纱裙小跑到王妃身边,王妃心疼的叫小四姐拿帕子:“虽是九月天,可日头毒着呢,深姑娘怎好去水边玩儿,仔细晒伤了皮肤。”
“王妃不用担心,深深在家就常和几个侄儿在水边玩耍,刚见了那画舫实在精美,又听说王妃和王爷这对贤伉俪常泛舟波上,我心生好奇才去瞧瞧,求王妃别怪深深自作主张。”
佟深深可怜巴巴的摇着北静王妃的手。
“我怎么会怪深姑娘,好了,快坐下,客已到齐,咱们边吃酒边说笑。”
佟深深似乎才瞧见对面的黛玉,惊呼了一声“林妹妹”,眼睛就再也转不开了。
史湘云和佟深深初次见面,但她两个脾性相投,刚黛玉没来的时候已经打成了一片,这会儿见佟深深认得黛玉,忙问:“深姐姐几时见过林姐姐?”
佟深深神秘的一笑:“我打第一次在大伯家看着林妹妹就觉得面善,心里就当她是旧相识,今日远别重逢,心里欢喜的不行。”
探春和惜春忍俊不禁,闷笑出声来,北静王妃忙问何故。
“王妃不知,这天下间竟有这样巧的事情,我们家有个宝玉,头一回见林姐姐的时候说的也是一般的话,与这位深姑娘只差了分毫。若不是我们知道,还只当他们俩是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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