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个结实的小胖子,全身的肉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不过小脖子却异常的挺实,仰着小脑瓜儿看着林致远,在宫女怀里极不老实的来回拧麻花,伸着小手要林致远抱。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啧啧称奇:“殿下难得对谁这样热情,可见真应了娘娘那句话,小林大人和殿下是有缘的。”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打量这个大宫女,对方年岁不大,一脸的精明相,穿着有着品级的宫女服饰,可见在广宁宫的地位不低。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接过了七皇子,七皇子一到林致远的怀里简直乐不可支,嘎嘎笑的像只小鸭子,配着这身明黄色的秋衫
林致远一怔,明黄色?这是天子或是太子才能用的颜色,皇上授意的?皇后不会这么愚笨啊,她这么做几乎就是叫小皇子做了众人的靶子。
七皇子许是真如皇后所说,是个早慧的孩子,心思敏感的不像个婴孩,他见林致远没像其他人一样摇晃自己,轻拍自己,便用戴着虎头帽子的小脑袋去撞林致远的胸膛,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站在皇后身边的女乃娘心领神会,忙道:“这位大人,七皇子这是叫你和他玩呢。”
见林致远不明深意,荀晟睿忙站起身,从林致远怀里接过了好不委屈的小殿下,手臂伸直,将七皇子高高的举过头顶。那小肉球显然异常钟爱这个游戏,两只灵活的小脚悬空的任意扑腾,欢笑声响遍了整个凉亭。
皇后无奈的笑道:“不知这孩子随了谁,胆子大的要命,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太监姜公公忙赔笑道:“奴才以为,小皇子和先皇是十足的相似,连万岁爷都说,殿下的相貌传承了先帝是七八分,这英勇果敢的性格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皇后与姜公公一唱一和的,林致远哪里看不懂,加上前番提到拜师的事儿,看来今天不撂下什么话,皇后难叫自己安稳出去。
林致远瞄了瞄荀晟睿怀里的小家伙,这胖小子要不是皇家的骨肉,倒是个培养的好苗子,可惜啊
等林致远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殿上时,荀晟睿和皇后之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娘娘,”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凉亭里的说笑声,“六皇子给娘娘请安来了。”
皇后有些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笑道:“难为他有这个心,请六殿下进来吧”
不多时,上来位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穿着金黄双龙抢珠图案的皇子便服,相貌极为清秀,与他的几位兄长都不大一样,看着白白净净,倒似个女孩的模样,腼腆的往前一站:“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道:“今儿如何这般得空?师傅已经下了学?”
“回禀母后,师傅今日与翰林院的大人们有约,所以今儿早早的下了课,叫我们回宫温书。”
天朝尊师重教,老师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儿,皇后听了六皇子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的点头,又名姜公公拿果子与他。
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名声不显,并不得万岁的宠爱,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嫔,并没有发生母凭子贵的事儿。两位小皇子又年幼,无法像康孝亲王似的占据优势与三皇子、四皇子拼杀,所以在后宫里格外的小心,对皇后更是毕恭毕敬。
六皇子有些拘谨,又有些激动:“回禀母后,儿臣听说舅舅在此,想请教舅舅一些功课。”
看皇后的样子,显然知道这位六殿下和自家兄长的关系“密切”,倒也没在意的笑道:“国舅意下如何?可愿意点拨点拨?”
六皇子眼中充满了期待,眼巴巴的看着荀晟睿,自认为是不着痕迹的轻轻扫过荀晟睿怀里的七皇子。
荀晟睿二话不说,将小肉球塞到林致远怀里,将他的虎头小帽重新戴好,这才领了六皇子往外走。
“林大人坐吧。”皇后遣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姜公公随身伺候。
林致远提起了小心,知道皇后这会儿才要讲正题。
“林大人是聪明人,我们也就不遮掩什么,七皇子是本宫的全部,本宫希望能由林大人做他的老师。林大人先别急着推辞,听听本宫开出来的条件,何如?”
皇后的目光落在林致远身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和本宫有过协商,在七皇子未成人之前绝不立储,林大人难道不想与佟太傅一样,成为一代帝师?”
林致远惶恐至极:“娘娘慎言,下官从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是不敢?还是不愿呢?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大着呢”皇后爱怜的看着林致远手里的儿子,“我们小七难道就不值得林大人赌上一把?”
林致远好半晌没接话,只是抱着七皇子的手紧了紧,皇后和姜公公看在眼里也不去催。
“娘娘,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大人自问无妨。”
林致远低着头,将小皇子刚刚放进嘴里的胖爪子拉了出来,对方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两声。林致远语气低沉,问道:“娘娘是将殿下看的更重,还是将荀家看的更重?”
姜公公一挑眉,觑着皇后。
“自然是本宫的皇儿更重。本宫所作所为,无不是为殿下考量,荀家虽是本宫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皇后的回答沉稳有力,不见半分迟疑。
林致远不客气的反问:“娘娘若爱子情深,为何要将殿下置于危难中?难道这就是娘娘的考量?”
姜公公厉喝道:“林大人,主意你的言辞,这是皇后娘娘”
“臣惶恐只是臣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把殿下放在风口浪尖之上,万岁迟迟不立储君,有心之人自然会想想,娘娘又叫小皇子穿着明黄色的衣裳,难道不怕出意外?”
林致远叹道:“宫中的意外多半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了。”
皇后目光沉沉,脸色微霁:“本宫就是防备又能如何?难道林大人以为某些人会叫殿下安安稳稳长大?本宫不强势些,只怕七皇子的处境更艰难,有的时候本宫也想,若小七与六皇子一样也好,虽受点委屈,可将来平平安安没问题,成家立业,分块封地去做他的贤王”皇后音调猛然拔升:“可谁叫本宫是皇后?谁叫他生来就是嫡皇子?与他的兄长们注定自能活下来一个。”
林致远摇着头,这就是他不愿意帮助荀家的原因,皇后精明是精明,可杀气太重,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
皇后的心性也注定了这个女人,或者她的孩子学不会什么叫韬光养晦,什么叫卧薪尝胆
林致远欲起身将小皇子交到姜公公手中,哪知这小东西有所感应似的,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的脖子不肯撒手,眼中一泡泪,大有你松手我就嚎啕大哭的意思。
姜公公讪笑道:“林大人别急,你这么一来,该惊着殿下了。瞧小皇子对林大人多亲热。”
小孩子自然是这个世界最天真无邪的,林致远心中纵然有些不满,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他还是不大自在的重新坐了下来。
姜公公亲自为林致远蓄了茶水,又用干净的帕子托了块軟糕放到小皇子手上。
皇后稳了稳心神,低声道:“本宫也是急坏了,眼见着皇上给三位皇子放权,今后一旦我们娘俩可一点生路都没有荀家为了皇室鞠躬尽瘁,又怕皇上忌惮外戚,更是毫不留恋的撒了大权,就如同这次茜香国作乱,只要皇上一句话,本宫的长兄就能荡贼寇,清海疆,可如今是头也不敢出,唯恐遭人嫌弃。”
“臣请问,娘娘可知当年陛下如何能荣登大宝?是靠着外祖家实力?还是靠着太后余荫?”
林致远见皇后默不作声,便道:“看来娘娘心里也明白,冷太后就是再得先帝宠爱,先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胡乱认命储君?至于冷家?只怕那些没落的侯府都比之强有余,近两年冒出头的定北侯府靠的是当今的万岁,而不是冷太后。皇后娘娘细想想就能明白,外戚不怕势小,就怕势大。皇上能登基称帝,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非外来助力。”
林致远将掉在自己腿上的軟糕放到了桌子上,小皇子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似的使劲往前倾,要去够那只白白胖胖的甜糕,藕节般的胳膊胡乱的挥舞着。
姜公公唯恐林致远保不住这小祖宗,忙伸手接了过来,送到皇后跟前。说来也奇怪,七皇子一偎在他母后的怀中就乖巧的可人,扳着短短粗粗的小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模着小皇子的脑门,这孩子竟玩的满头薄汗,皇后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说道:“林大人一番话惊醒梦中人,当初我们小七出生的时候,法华寺的主持大师亲自算过,他一生得贵人相助,本宫也一直以为这个贵人就是林大人,毕竟当年法华寺敬香遇见的祥瑞,是靠着林大人才有的机缘,不是吗?”不跳字。
林致远心头一紧:“娘娘的意思是?”
就见皇后高深莫测的一笑,林致远心生不妙
PS:二更八点左右,三更会晚点,不过一定坚持放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