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二哥早”黛玉稳定了心神,柔柔的冲荀晟睿问了安。
荀晟睿状若平常一般,落落大方,“林姑娘早。”一边说,一边收起了寒光凛冽的长剑。早上的寒气重,荀晟睿却只穿着素色单衣练功夫,身姿矫捷又有游龙惊鸿之势。
“林姑娘是来找致远兄吧?不少字我瞧着韩管事将他找了出去,说门外有几个庄户人家来问候,你若事急,二门外就有传消息的小厮。”
如果今日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沈修杰沈大哥,黛玉绝对二话不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道出来,可偏是荀晟睿黛玉思忖之间,到了嘴边的话便转了个弯儿。
黛玉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那边有位老亲戚来登门,想请哥哥见一见,他既忙,我便先招呼去了,荀二哥请自便。”
荀晟睿见黛玉要走,忙道:“林姑娘先慢行,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问问姑娘,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黛玉面露迟疑,“这”
荀晟睿忙道:“林姑娘放心,只在这院子里走走,耽误不得你的大事。”
瓜田李下,荀晟睿自知林家小姐要避嫌,所以也不引她往屋里去,只在林致远这院子就很好。
黛玉微微打量了一番,哥哥的大院并非庄子里最朗阔的一间,却因挨着自己较近,方便晚上巡视,所以才择了这个住所。正房五间,左右两边是抄手游廊,北边连着外院二门,南边连着自己的内院。余下的那一面是水墨色群墙,下头有白石的台矶,凿成了西番花草样,下面又有虎皮石,随势堆砌,还算是不落富丽的俗套。
黛玉一指:“咱们往那边坐吧”
荀晟睿淡淡一笑,这小妮子水晶似的心肝,她选的那处侧面正好有个葡萄藤架子,也不知是葡萄酸还是怎样,竟一直无人摘采,细密宽大的叶片将架子压的低了头,更有数不清的葡萄串儿从叶丛中往下坠。也正因为这个好处,站在这儿,打北面猛一进院子的人根本不会留心此处。
北边正连着二门。
荀晟睿一抬手:“林姑娘请。”
雁蓉紧张的拉住黛玉:“姑娘。”
黛玉轻拍了雁蓉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又低声吩咐道:“你就站在葡萄架子旁边,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回我。”
雁蓉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收回拉住黛玉的指尖。脚下一转,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守在了黛玉二十几步远的地方。
庭院远处传来孩子的嬉笑声,黛玉也听不清是自家的荣泽和珏哥儿,还是外面人家的顽童,她面对着荀晟睿,反倒异常的清醒,黛玉伸手轻拂过耳边的碎发,笑道:“荀二哥要跟我说什么?要是不急,我先去招待家里的亲戚。”
荀晟睿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扯下一只随身带着的绸缎荷包,黛玉开始还没在意,等见里面圆滚滚的大小,心中一动。
“林姑娘从荀娘子那里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珠子异常的闪烁,这等稀世珍宝,不管是什么人,见过一次便会终身难忘。黛玉笑道:“说起来还得谢谢荀二哥,叫我长了见识。只是隋侯珠乃是稀世珍品,荀二哥往常还是不要贸贸然拿出来为好。”
说完,黛玉忙垂着小脑袋,不再看荀晟睿。
等了片刻,也不见对方恼羞成怒,黛玉心中犯了嘀咕,挺直了脊背,肃着一张俏脸仰头,撞上了荀晟睿似笑非笑的一双亮眸。
“在下与林姑娘初识是在济宁,相见却在京城,这中间经历些周折,却一次次的化险为夷。晟睿心仪姑娘,却不敢贸然唐突,只能拿这隋侯珠来试探姑娘的心意。荀娘子不会说话,恐怕有什么叫林姑娘误会的地方,我今日借此机会特来为姑娘致歉。”
黛玉往后退了半步,这才说道:“荀二哥,荀娘子为人爽朗,进退有礼,并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只是你话来的突然,叫黛玉惊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的一切大事均有长兄做主,荀家与林家未必就是良配,荀二哥做事不能凭着一己热血,我今日当你说的是糊涂话,不会放在心上。黛玉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只是还望荀二哥三思。”
黛玉转身便要走,荀晟睿忙道:“林姑娘,生于什么样的家门并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就如同贾家与你是割舍不断的亲情,林姑娘不能因为那位二太太的所作所为就不承认贾家的外祖母。反之,我与荀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荀家没有皇后出身的女儿,想必林姑娘也不会这样急着反驳我的话。”
荀晟睿目光炯炯。黛玉被说中了心思,只能尴尬的笑笑,荀晟睿将黛玉的表情尽收眼底,反倒增加了信心。“如果,林姑娘能摒弃家门这一点,是否会考虑我呢?”
“荀二哥,天下间,谁又能摆月兑得了家门正如你所说,割舍不掉的就是割舍不掉,我哥哥不能卷进夺储争斗中,这也是林家的底线,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姻缘,就断送了哥哥大好的前程。你不了解我哥哥,外人都说,连中三元是天下少有的奇人,可哥哥付出了多少,又有几人可知?数十年的寒窗,难道就因为我一句话,或者荀二哥,也可能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念头,就轻轻巧巧的化为灰烬了?我断然不会叫这种情况发生。哥哥总说,人生乃是豪赌,我做为妹妹的,却不敢冒犯这个险。”
荀晟睿朗笑道:“好,这话咱们只当戏谈。林姑娘可别因为这个犯难,从此不叫我进林家的门槛,致远兄私藏的几壶好酒,也是我的心头之好呢”
黛玉沉默的跟着雁蓉回了隔壁小院,雁蓉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心中的话:“姑娘,你别嫌弃雁蓉唠叨,我瞧着荀二爷对姑娘是真心的,姑娘别错过了大好的姻缘。”
黛玉冁然而笑:“你这丫头,耳朵倒是灵光”
黛玉的毫不掩饰反倒叫雁蓉有些举足不前:“姑娘,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我看你刚才拒绝的紧,这会儿倒像是轻松了似的。”
“不是轻松,是想明白了”
雁蓉不解,姑娘从那晚就透着古怪,她是个丫头,也一向认为守本分,从没动过紫鹃那种歪念头,只是姑娘的大事自己不能当作没看见似的。大爷更奇怪,接受荀家的好意不说,还捎带着留了荀二爷住下,难道真的要促成这段婚事?
雁蓉一走神的功夫,黛玉就进了正房,她只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刘姥姥正在小杌子上坐着,和雪雁家长里短的聊着,这二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祖孙似的,刘姥姥见识广,逗得雪雁娇笑连连,连带着几个小丫头也挤在当屋,吵着姥姥细说铁网山的新鲜事。
“姑娘”不知哪一个叫了出声,刘姥姥忙站起身相迎:“林姑娘总算是回来了。”
“怠慢了姥姥,真是抱歉”黛玉叫人撤下了小杌子,将刘姥姥引到正门对着的两张太师椅上,分宾落座。“我们家自己做了些重阳糕、糙花糕,姥姥等会儿走的时候一定带上些,给青姐儿她们尝尝,也当是我们家的一点回礼,不能总叫姥姥破费。”
刘姥姥难为情道:“看姑娘说的,倒叫我这老婆子臊着了。其实,今儿还真有一件事儿要求着姑娘和林大人。”
黛玉笑道:“姥姥但讲无妨。”
刘姥姥蹭了蹭太师椅,往黛玉的方向靠:“若是别的事儿,我断不会跟姑娘开这个口,但谁叫都是为了孩子呢,我们村里有几户人家,还算富裕,家里供养着哥儿们读书识字,这不,今年童试,也想奔着那秀才使使劲儿。可姑娘知道,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先生,比不得城里的公子少爷们,这些人家听说林大人来,就想请大人多少看看,要是没那个命儿,今后也不连累家里花那份钱。实话不瞒姑娘,庄户人家,多个劳力也是好的。”
刘姥姥为难的看着黛玉,黛玉笑道:“我已明白姥姥的意思了,不过,刚才去外院的时候,听人说我哥哥正会几位村里的客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姥姥说的那几户人家。雁蓉,你亲自到前面去问问。”
不大会儿,雁蓉得了准消息:“回姑娘,韩管事说,来的客是刘姥姥的女婿,还有个乡绅姓周,他们家大公子极得大爷的赏识,考校了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
刘姥姥喜得站起身:“姑娘,就是这几家。周家那位哥儿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子,我得赶紧回去给她们家婶子报喜去,能得林大人赞赏,那也是他们家坟头上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啊”
刘姥姥知道前面狗儿办妥了差事,自己也不便久留,起身欲告辞。可出去寻人的丫头却来回禀:“珏少爷说,要跟刘姥姥家的板儿去溪边捉鱼,请姥姥自己先回。”
这真是胡闹
黛玉忙轻叱道:“胡闹,那河边是好玩的?快叫人带了回来。”
小丫鬟面有难色,“可,可外院的荀二爷已经领了表少爷,珏少爷和悠姐儿她们出门了。已经走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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