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儿是家里的宝,平时磕碰着一点儿都要惹得刘姥姥一干人等心疼不已,所以青姐儿一听见板儿扯着嗓子的哭闹声,连忙提着衣裙往前面跑。
“板儿,怎”话只说了一半便生吞了下去。板儿被一个粗黑健壮的汉子拎在手中,两只小腿吓得不敢随意扑腾,如今就只会哭。青姐儿吓得倒退两步,这样的人自己见过,原来村里黄家常常有这样的人出没,是众所周知的凶神恶煞,谁见了都要躲着走。
可,不是说黄家人已经问罪流放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地?
那汉子憨笑了两声,将板儿放在地上,板儿也算乖觉,连滚带爬的扑到了青姐儿怀中。
“小丫头,我问你,这村里有什么地方能落脚的?”
青姐儿也不敢怠慢,正要说话,远远又来了七八人,穿着打扮与黑脸汉子无异,一个个腰间都别着长剑,手中拢着马缰绳。
黑脸汉子忙丢下青姐儿、二奎,反身回去牵马,就听他声音恭敬:“三爷,逮住仨小毛头,正问他们何处可以落脚呢”
那个三爷闻言,在白马上居高临下的笑道:“三位小友莫慌,我们是进山狩猎的,想在村中借宿几日,不知哪户人家方便?”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锭银元宝抛到了二奎手中。
二奎和青姐儿看傻了眼,从小到大还没见识过这么完整的银元宝。
黑脸汉子哼道:“唉,收了银子,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二奎忙道:“这几位爷,我,我们村里有祠堂,两边就有厢房,若是路过的客商或是游人想要借宿,只需和族长交代一身,便可进去休憩,不过,吃食方面却是要花销些的。”
那个三爷笑道:“真是不巧了,我这人忌讳颇多,就不便讨饶村上的宗祠了,若是小哥能将我们领到哪户宽敞人家去借宿”他又掏出了一只银元宝,“这些便都是小哥的了。”
“这位爷,容我想想哪家适合”二奎却没立即应声,而是做出了苦苦思索的样子。
青姐儿轻扯二奎:“二奎哥,你傻啦,黄家庄不就在前面不远?领着她们过去,五两银子不就到手了?婶子绣上一年的荷包也未必能赚上十两银子。”
那个三爷也不催仨孩子,只是在马背上看风景。倒是黑脸汉子频频吹胡子瞪眼。
二奎悄声道:“谁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咱刚得了林家的赏,不能忘恩负义,给林家带麻烦过去。”
青姐儿重重一哼,“那才一两银子,人家这位爷给的是十两,反正我没接受林家的钱,也没什么恩义,二奎哥不说我说。”
二奎来不及阻拦,青姐儿就冲一行人笑道:“这位爷,我们村里最大的庄院叫黄家庄,几十间房又没多少人住,保管附和你的要求。”
那三爷听罢已是大声朗笑:“好啊好啊,这位小友倒是个爽快的人,就请小友送我们一程吧”
青姐儿狡黠的一笑,手往东边一指:“黄家庄就在东二里地,大爷骑马不过一口水的功夫,我们兄妹三却要回家做饭,请这位爷见谅。”
按照青姐儿的心思,自己可万万不能出面,要是被姥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怕要打断自己的腿。况且雪琪他们家就算不请这一行人住下,也猜不到是自己领的路。
青姐儿抱起了板儿准备往家去。不料刚移动半步,马上那个三爷的鞭子已经抽到了脚下,青姐儿吓得栽倒在二奎身上,连带着板儿也摔倒在地,可三个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哭的。
三爷慢慢收起马鞭,轻笑道:“刚才还夸赞了小友爽快,这会儿却叫我等失望了”
黑脸汉子大步上前,一手抱住了板儿:“还不带路”
青姐儿这会儿才明白,什么是姥姥所说的,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事到如此,青姐儿为了板儿,也只能往黄家庄走这么一遭,她留了个心眼,紧紧拽住二奎的袖子:“二奎哥”
二奎生来就是重义气之人,只是脑子愚钝,他忙道:“青儿别怕,二奎哥跟着你呢”
便这样,两个孩子领路,余下的人骑马,板儿被夹在黑脸汉子的腋下,小声的哽咽着。
不多时,黄家庄已经近在眼前,只是门扉紧闭,周围寂静的很。
那个三爷笑眯眯的看着青姐儿:“劳烦小友去叫门了。”
青姐儿紧紧干巴巴的嗓子,上前轻叩门扉:“有人在吗?我是刘姥姥家的青姐儿。”门内无人应答。青姐儿不知所措的回望着马上的三爷。三爷鼓励的一笑,示意她继续。青姐儿无奈,只能继续叩门:“雪琪在吗?我有急事找你们家姑娘”
青姐儿这才有些心慌,后悔自己贪图那十两银子,可她更恨里面的林家人不来开门,自己是雪琪的好友,那帮子下人怎么敢如此大胆?青姐儿想到这里,拍门的声音越加重,似乎也是在发泄一种愤恨。
“开门,开门,我要见雪琪,我要见她”
手掌已经红肿不堪。
这一声声在黄昏时分的古道上显得分外刺耳,就算是住在庄子最里面的人,恐怕也早就听见了。二奎心中冰凉,难道真的遇上了什么匪类,林家是笃定不会开门了?
二奎小心翼翼的瞄着马背上的众人,但见凶相辈出,也就是领头的那个叫三爷的,还有他身边一个白衣公子温顺些,其他的呸呸呸,二奎心里暗骂自己,他在这儿胡想什么呢,要是温顺,能把板儿作为要挟?
就在青姐儿已经没有气力,准备放弃的时候,就听见门内远远传来一阵低沉的问话声:“哪一位啊?”
青姐儿心中狂喜,忙喊道:“我是刘姥姥家的青姐儿,有事找你们雪琪姑娘。”
那沉闷声已经到了门前,却不急着开门,只是低笑道:“原来是青儿姑娘,不巧,我家主人们都累了,今日便不待客了。若有事,明儿再说吧”
青姐儿怕这人走了,忙道:“你等等,门外有几位大爷,要与你家说件事儿。”青姐儿扭头哀求的看着三爷:“爷,我们已经把你带到这儿了。”
那个三爷并不理会青姐儿,却高声与门内人说道:“劳烦这位家仆,告知你家主人,我们是京城人,打算到铁网山狩猎,想在庄子里借住几日,劳烦主人家行个方便。”
门内人嘿嘿一笑:“京城人?怎么这位爷倒是西北的口音?可别说走混了路吧”
黑脸汉子骂骂嚷嚷道:“三爷,别和这帮人啰嗦,我先进去,看他们是开门不开门,这家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就是欠收拾。”
说着将板儿腾空扔给身后之人,他已经下了马准备跳上黄家庄的高强。
“嗖”
一道冷箭就扎在土道上,箭翎嗡嗡作响,再细看,那长箭竟有一半没入了土中。
黑脸汉子倒退了几步,声音中虽没有胆怯,却透着提防与小心:“女乃女乃的,三爷,咱们招了这小丫头片子的道儿,把咱们领到什么地方来了”震怒中竟要去摔板儿。
二奎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扑到马前:“这几位爷,都是我们的不是,没有说明白,这黄家庄住的是京城里的贵人,是文曲星林大人家”
林家
那三爷先是一怔,眼中便闪过了阴鸷的戾气:“原来是他家”
他轻动马缰绳走到门前:“林大人,我等是京城武家人,今日得罪之处,我这属下多有冒犯,还请别放在心上。”
门吱呀呀开了,林致远站在门内,黄昏中的少年郎君满身的金色光辉,素服素袍,却有着一种凛然的霸气,叫人心生敬畏。
一道门槛,隔绝了门内人和门外人。
“原来是武家兄弟,林致远在此有礼了。”
林致远笑的像只温顺的绵羊,可门槛外的武三爷知道,这分明是一只饿狼,活生生吞了他们武家大好宏图的一只狼武家人就是将这小子下了油锅也不解恨。
武三爷压着恨意,强笑道:“林大人有礼,刚才失礼之处,还请林大人海涵。”
林致远忙摆手,一脸的谦逊:“唉这有什么,武卫老将军乃是林某心中敬仰之人,只是饮恨未曾一见刚才听武家兄弟说,你们是来借宿的?这可不巧了,我庄上有位贵客,便不好再招待诸位兄弟,不过”
武三爷知道林致远这是先下手为强,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翻脸,只能憋着火气继续往下听。
“不过,往前再走五里地,便有一座更大的庄园,以武卫老将军的名号,想来住上三两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武三爷忙拱手致谢:“多谢林大人提点,时辰也不早了,我等先行告辞,等明日,必定来庄上亲自道谢”武三爷压重了最后一句话。
林致远的身姿一直站在门内,不卑不亢,直到武家人消失在古道尽头,他才笑着与吓傻的二奎、青姐儿说道:“好孩子,快带着你弟弟回去吧,免得姥姥担心。”
青姐儿知道自己险些引了祸事给林家,忙拽了还有些不情愿的二奎,扯着板儿往家跑。
韩胜站在林致远身边,冷哼道:“小小年纪,就这等恶毒的心肠,与刘姥姥倒像两家似的。”
林致远脸上的笑意全无:“龙生九子,那还各有不同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查查去,武家人是打京城里来,还是打西北来?我怎么觉得他们见了我有些惊愕?倒不像提前知道似的。”
PS:哈哈,是不是在看到前面的时候还以为是雍王府的人?到了后来揭晓谜底,有人要浑水模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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