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岚见她哑然,有些急了:“嫂嫂!你可千万不要讲出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他心里头就七上八下,曾问过丫鬟们,她们说这叫喜欢,我并未告诉她们那人是谁,嫂嫂你也定要为我守口如瓶啊!”
夕颜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她的叶大哥就是因子遥与裴申之间的情愫而悲痛离去,想必那叶慕只告诉她是子遥负了他,却没说出是因谁而负。
突然听到一声掌击树干的声音,万绦柳枝唰唰作响,两人皆一惊,循声望去,一个身影跃然而去。
“是谁?”子岚又惊又羞又怕地喊道。
而那个人,夕颜却看得真真切切,便出声止住子岚前去追望的脚步:“放心好了,我知道是谁,他不会说出去的。”
子岚忙问道:“那是谁?”
夕颜笑了笑:“是个绝不会害你的人。”忽然想到方才子岚说出的那件令自己震撼的事情,便面色凝重道:“子岚妹妹!我劝你还是不要同那个裴申走的太近,他与你绝不适合。”
子岚见她态度坚决,争问道:“为什么?”虽是月兑口而出,但语气明显弱了下去,掺杂着不解与无辜。
“你太单纯,而他,太让人看不透,我怕你受到伤害。”夕颜尽可能用她能够理解的词去形容那种感觉。
但子岚依旧偏执道:“怎么会伤害我?可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那样一辈子与他两两相望。”而后嘟囔着小嘴道:“我就知道你会觉得他不好,你同母亲一样。”
“你母亲也知道了?”倘若四婶知道,是定会全力阻止的。
“当然没有了,岚儿是信任嫂嫂才只告诉你的。因为昨儿听见三婶对母亲和二婶说起了裴申,对他是赞不绝口,而母亲则频频摇头。”子岚坐到石凳上,两支从斜下方插入发髻的朱钗,钗头短短流苏齐肩,映着月光,更显圆润有质。
莫非她今日如此打扮是为了见裴申,真是个傻丫头,虽那裴申仗着同昭轩的关系,又得到喜爱孩子们的萧老爷子的特许,才会在萧府来去自如,可这样的家宴,他那样不羁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来的。夕颜不忍,却不得不开口:“那他喜欢你吗?”不跳字。
被这样一问,子岚有些忧虑:“我也不知道。”
“倘若他不喜欢你,或者已经同别的女子在一起,那你怎么办?”
子岚不知所措道:“那……那就算了,我总不能强迫人家也喜欢我。”
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夕颜安然一笑:“可别忘了你今天说的。”在她看来,裴申是这种公子哥,是看惯了花枝招展,千姿百态的娇柔女子,对子岚这样的清纯一类,应该不会产生兴趣。
“嫂嫂为何这么不支持我?本还以为你会同我站在一方呢。”子岚双手撑着脑袋,仰望着天。
夕颜走到她跟前,轻声说道:“嫂嫂支持你啊!只要小丫头觉得那是你要追求的幸福,就不要放弃好了。”她不忍去打击这个第一次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倘若那个裴申能因她诚挚和单纯的喜欢而改变,也并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只刚才听她所言,子遥或许已经将两人之事告诉了三婶,果然的欣喜若狂,能找到像裴申这样的一个富家公子,三婶一定是做梦都能会笑得咧开嘴来。
刚把子岚送回临溪园,就见牡丹园的几位下人,掌着灯匆匆忙忙寻到近前:“大少女乃女乃!落葵姑娘吩咐了,天儿黑了,落了露水,怕地上滑,让小的们前来接您回去。”
夕颜笑了笑,随他们一同往回走去。恍然想到有些事要去询问,便让下人们带路,往沐尘园行去。
因这沐尘园是叔叔婶婶们住着的地方,所以自大夫人不叫她来请安后,便很少再来。入了里面,园子的管事忙给夕颜带路,直至四婶院落门前。
推门进去,看到四婶正在同丫鬟们绣着花样,笑道:“婶婶好清闲啊!”
回头望去,四婶忙笑迎了过来:“乔丫头怎么不好生回去养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婶婶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自己不是曾说过吗?让我多来陪您。”说着,同她一起走到近前,拾起方才的那花样去瞅:“好灵巧的一双手,婶婶这绣的,可是蔷薇花枝?”
四婶点点头:“是的,岚儿最喜欢这花,闲来无事,便绣她给瞧,她往年常感叹花凋时的悲凉。”
“繁花如女子的一生,总希望在最美的时光遇到最能看懂自己的人。”夕颜抚着那花样。
觉着气氛有些冷淡,四婶微笑道:“可倘若在那个时候能遇到对的人,即使最终是凋零的宿命,也会无怨无悔的。”
夕颜放下那绣花,明眸一弯:“看看我,竟来搅扰四婶的清静。”
“不碍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讲。”回头吩咐身旁的丫鬟去上茶,继续道:“乔丫头是来找婶婶询问些什么的吧?不少字”
“还是婶婶高明。”夕颜坐到椅上。
四婶扶了扶发髻:“什么高不高明!只不过是个什么都看在眼里的哑巴罢了。”
“这便是婶婶的高明之处,置身事外,云淡风轻,无欲无念,才能在这宅中过得如此安然。”夕颜望着她,顿挫抑扬地说着。
“行了!你这丫头!快说吧!什么事?不会就为了来奉承婶婶的吧?不少字”四婶摇了摇头,端起茶盏。
夕颜这才凝眸低声问道:“我这次来,是想想向婶婶多探听些关于尹家夫人的事情。”
稍稍的停顿,四婶眼神左右轻转,似在回想,抿了一口茶道:“你是说吴兰惠?对于她,我了解的并不多。”
“那您可知她们一家是为何被人陷害?”夕颜迫切地问道。
四婶蹙眉:“陷害?丫头!这个话可不能乱说,那尹世彦当年是因贪了上面给云城拨转下来赈灾用的银两而被抄家问斩的。”
“什么?贪图赈款?”那为什么昭雪会说是遭人陷害呢?夕颜有些不解。
“最开始并未被人发觉,只因后来经人状告到都城,才昭然于人民的,当地的百姓都怒不可遏,那尹世彦终得恶报,吴兰惠当年是多么倾国倾城的女子,却因尹世彦的问斩与次日的抄家折磨的一夜沧桑,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呆在那个城中,便来都城萧家投靠二夫人,父亲见他们孤儿寡母可怜,便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府邸安置他们,还常把昭雪昭轩叫来府上,同众兄弟姐妹玩耍学习。”四婶拿起茶盖,摒去漂浮着的茶末。
“是吗?”不跳字。夕颜疑惑不已,却也依旧端起茶来云淡风轻道。
四婶继续说着:“可不是!吴兰惠如今每日在家中静养,除了萧家,很少同外人往来。”
一番话谈后,夕颜便告辞离去。
一路上都在暗自揣测:“那日,昭雪的一字一句还有怨恨的眼神,分明不像在做假,为何如今从四婶这里得到的又是另一种说法?倘若昭雪说得是真,那她父亲所谓的贪赃枉法是被冤枉的了,又是何人为何事所冤?而倘若四婶讲述的是事实,那当年举报尹世彦的人定是被他们当做仇人一般?如此推测,当中必牵扯到另外一人。会是谁呢?潜心静养的吴兰惠竟会对我下药,是怎样的恨之入骨才让她对一个从未谋面的我如此恶毒。”如此想着,夕颜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此时蹊跷,决定暗自查一查。
经过一个园子,门大敞着,夕颜忍不住抬头望了望,“蓬莱园”这名字有趣。便问身边的下人:“这是什么园子?”
那下人毕恭毕敬回道:“回大少女乃女乃的话,这是府上待客的园子之一,‘蓬莱’谐音‘朋来’,喻为‘有朋自远方来’之意。”
“哦!这倒是有趣的很,看里面灯火点点,府上来什么重要的客人了吗?”不跳字。夕颜笑问。
“那倒不是,这个园子太老爷已经给了吕少爷,如今他住在这里。”
夕颜惊道:“少修不是同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陪爷爷住在临溪园吗?”不跳字。
那下人笑了笑:“大少女乃女乃估计还不知道,吕少爷打小就常住在府上,先前是同太老爷住在临溪园的,后来负责训练萧家的护卫,便搬到了这个处在府上中心位置的园子。”
“既然行至门前,那就进去瞧瞧吧!你们在外面候着就是。”说着便往里走。
入门转过遮挡的灰色石墙印画石墙,园中竟栽满了蔷薇,无论是池边、院前、阶下、还是假山四周,皆是花团锦簇,一派盎然生机,进了这园子好似来到了郊外山间,若去了那朱墙,俨然一个人间仙境,踏过玉石桥上,那桥上竟也整齐地摆了两排蔷薇,穿过长长的游廊,才到了主人所居的院子。
一个青色罗衣身姿映入眼帘,银色剑影一顿一行,柔中带刚,矫若游龙,时而穿梭游走,时而轻雁横飞,在这寂静的院子中虽显得格外哗然,却让人倍感哀伤。
待他如落叶般着地,夕颜轻声说道:“方才在临溪园中听到子岚同我私聊的人,是你吧?不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