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见尹夫人摇了摇头。
夕颜急切地追问道:“他递给您毒药和锦盒,您怎会不知道他是谁?”
“他自子逸中毒后就再未来过府上。”尹夫人回顾着,又道:“我也从不曾与那男子面面相对谈过,却觉得?似曾相识一般。”
“似曾相识?”夕颜喃喃道:“难道真的是府上的人?”
尹夫人满目疑惑地望着她,夕颜顾盼的目光与其相迎,微微一笑:“夫人有什么只管讲。”
稍稍迟疑,她问道:“你方才说我中了那人的计谋是做何讲?”
夕颜凝神道:“您可知?他给您的那瓶药并不是毒药。”
听到此话,尹夫人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微微点头,夕颜目光坚定道:“他利用了您。而且也成功的把我最初调查的方向指向您,所以,您也不用过于自责,子逸所中的毒并不是你下的。”
“这是怎么回事?”尹夫人有些难以理解。
夕颜望着外面肆意飘洒的天露,她将自己的推断款款道来:“既然不是您派让人来跟踪和追杀我,那这一切就是那位未曾谋面的幕后者的精心安排了,目的是让我把一切的罪行都指向您,从而隐瞒他的行踪。他收买了榆盘院的一名传菜的丫鬟,而那个丫鬟所传的菜肴中有一道‘珍珠乾贝’,因北国鲜有这海边儿上的新奇东西,所以只用小碟每人面前呈上一小口的分量,这正是下毒的大好时机。”
尹夫人蹙眉听着:“那你的意思是……这毒是那个丫鬟所下?”
夕颜点了点头:“是的。而我的那份乾贝也是子逸拿去了吃。”说到这,她不免心中含愧:“不论怎样,子逸,都是注定要因我而中毒……”
“可为何你当初没有怀疑过那些传菜的丫鬟们?”尹夫人一语道破关键。
苦笑一声,夕颜答道:“只因那人太过高明,那两个丫鬟的死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转移了对传菜丫头们的质疑,又成功使我将矛头指向您,料到我必然会去查您丈夫的死,一旦得知您与乔家有仇,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茫茫然的尹夫人呆坐在那儿,冷冷一笑:“原来那人利用我对你父亲的仇恨来做他打击萧家的替罪羔羊。”
眉头紧锁,夕颜也心中暗暗琢磨:“那个人会是谁?很明显,他是冲萧家而不是冲我而来,因见爷爷将我迎至府上,视如珍宝,他认定我是爷爷面对当前局势的重要一步,按耐不足,才会想尽快将我诛灭。如此来看,那个人的来向有三个可能,三王爷、旭王爷、乌兰国。倘若是三王爷,这便与他们送我进萧府的初衷有悖,旭王爷倒看不出什么动向,而乌兰国近几年似乎一直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是他们,又为何用乌兰噬心散和梨花针这么昭示他们身份的毒药与暗器,难道是挑衅吗?在给萧家警告?”
“现在我什么都对您讲,您可以告诉我伯父到底是为何而死?又是为何会同我父亲相牵连?”夕颜话锋一转,突然问她。
重新闭目拨珠,她淡然说道:“既然子逸孩儿不是因我的冲动而中毒,那我也算是对得起萧老爷子了。至于你我两家的恩怨,不知道的人还是一辈子别去追问的好,免得招致不必要的祸患,很多事情,既已成往事,还是让它从此深埋吧!”
“虽然我不知道是何事,但既然您有这样的悟性,又为何对父亲的过错这般不能容忍。”夕颜有些愤然。
那尹夫人被她的反问触到旧伤,喧然而起,怒道:“那又为何当年世彦求你父亲网开一面时,他那般赶尽杀绝?我们已经躲到那么远的地方,他们竟还能追随而来,令世彦至死还背负骂名。”
见夕颜惊愕不已,她咬牙切齿道:“你父亲就是一条狗,一条没有血性任人差遣的狗!”
此话激怒了夕颜,虽然如今与父亲隔阂,但父女之情尚在,而且她又那么那么崇敬她的父亲,怎能容眼前的人恶言相向,便也起身逼到她面前:“不许你侮辱我父亲!”
“因听命于人,他连自己的女儿都肯利用,你又有什么可为他争辩的呢!”那位尹夫人此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稳静。
“我……我相信父亲,是有苦衷的。”夕颜的声音微乎其微,毫无底气。
尹夫人冷哼一声:“苦衷?不过是他所谓的求职求权的难言之隐罢了!”
“夫人!请您言语自重,否则休怪夕颜在爷爷面前对下毒一事如实相告。”夕颜一字一顿。
“你是在威胁我了,倘若轩儿在这儿,此情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尹夫人被夕颜逼得步步后退,却依旧不肯示弱。
听到她提昭轩,夕颜停住了脚步,与她对峙不动,许久,才出声问:“昭轩可知您对我下毒之事?”
尹夫人站定:“当然不知,若他知道了,岂不要坏了我的计划,得知我下毒一事后,他便是怒不可竭,更借萧老爷子之言住在萧府迟迟不归。”
“那……如果您的儿子在这儿,听到他母亲的此言此举又会作何感想?”夕颜目光凌烈。
那位尹夫人显然因她的话少了一半的气势:“都是因为你,乔擎羽的女儿,若不是你,轩儿早就可以在乔府将乔擎羽给杀了为世彦报仇!”
“那么说,昭轩最初之所以不留在惜才如金的爷爷身边,而执意要去乔家,是为了向我父亲报仇了?”夕颜不敢相信,她诚心相待的昭轩,原来隐忍着这么大的秘密,而她的父亲身边,竟有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
“哈哈哈!只可惜昭轩为了你这个女人,居然要放弃弑父之仇,他口口声声说你的父亲也只是在秉公办事。”尹夫人有些失控。
转眸一想,夕颜惊道:“那么说,他也不知道他父亲究竟为何被杀了?”心中却是一阵阵疑惑:“连昭雪都知道自己父亲为人所害的真相,又为何不告诉昭轩呢?”
“你既然已经负了轩儿,那这些事情就不必你来关心。”尹夫人怒视着她。
夕颜向后退出一步,微微欠身,说道:“那就打扰,今儿来,雨也躲了,虽然还未停歇下来,该告诉的也都告诉了,虽然不知道您是否会领悟,该问的也都问了,虽然仍有许多的未知。只是,夕颜希望,夫人您如今虔诚念佛,不要再辜负了这院中的超俗之景才是,仇恨,都会随波而逝的。”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却听到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个人追随其后,劝阻道:“少爷!夫人正在厅中待客,您还是别进去了。”
夕颜心中亦惊亦喜,难道昭轩是因想到下毒一事,怕他母亲为难她吗?
却感觉身后一身凉风袭来,她本能得躲闪,只觉头上发髻一松,一缕发丝垂下,转身回望,却见那位尹夫人拔下她头上的一枝珠钗正朝她刺来。
手握住她用力向下的腕部,夕颜疑惑不解:“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说着手中稍稍用力,只是轻轻一下,却将她按倒在地。
尹夫人死死盯望着她,却眼中忽闪异样,道了句:“我要你同昭轩恩断义绝!”便顺势将钗塞到她手中,又双掌握住她握钗的手,朝自己颈部刺去。
这一切太突然,夕颜虽极力把持退后,却已经因尹夫人的疯狂而在她的脖上扎了下去,血顿时流出。
“你在做什么!”昭轩狂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夕颜突然意识到尹夫人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她在嫁祸于她。
夕颜忙松开握住珠钗的手,惊慌失措地一面摇头一面语无伦次:“不……不……不是我。”
“母亲!”昭轩跨步冲上前来,一掌将她推开,抱着正脖间涌血的尹夫人,嘶声喊道。
尹夫人唇角微微一笑:“不要怨她,本就是我因积怨太深下毒在先。”
夕颜望着口是心非的尹夫人,眼中含冤又不敢言。昭轩猛然回头瞪她,竟是那样的满面酸恨。
夕颜的顿时觉得凉透心扉,却依旧不挠道:“是你母亲自己握住我的手刺向自己,而并非我本意。”
“你住嘴!还没闹够吗?我母亲手无缚鸡之力,而你又会些功夫,她持你手?你连这点都反抗不了吗?”不跳字。昭轩低头喊道,却是瞧都不瞧她一眼。
本以为昭轩是心念着她,才会那么急切地赶来,竟未料到他的母亲才是他最最难舍的至亲。夕颜对他的反问无从解释,她没有想到尹夫人为了断了她同昭轩,会如此残伤自己。
“母亲!母亲!”昭轩拼命唤着,尹夫人已似奄奄一息,眼帘艰难地抬起又闭上。
李管家听到喊声,忙跑进来看,落葵也尾随其后。
两人见到屋中之情形,皆哑然而立,看到尹夫人昏了过去,李管家这才跪倒她面前,哭喊着:“夫人!夫人!都怪小的!小的对不起老爷,没有照顾好您啊!”
“李管家!赶紧备轿!我们送夫人去找大夫。”昭轩抱起尹夫人,她脖间已是血迹横流。
不明所以的落葵拉住夕颜的手,忧心忡忡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