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鹏有些惊讶于她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的敌意言行,忍不住快直的性格:“大少女乃女乃今日真是奇怪,为何处处为难萧某,虽然你名义上是整个萧家铺子的当家人,但义父不是交代过吗?让你我共同执掌应对。”
夕颜冷冷一笑:“五爷多虑了,侄媳这不是正在同您商量,同大伙商量吗?”不跳字。
“你!”萧五爷有些愤然:“想不到你是如此急功近利之人,虽然萧某最初不太欢迎你的入主,但经过一段时间后,至少也认为你算是个足智多谋的可造之才,想不到这么快就开始将我置之事外了,我倒要问问看,为何你会如此肯定?而你又是哪里来的胆量与我叫板!”
夕颜微笑道:“五爷真的是多虑了,侄媳并没有别的意思,今日只是简单的一个会议,想不到竟惹得您如此不悦,侄媳在这给您道歉了。”说着竟起身福了福,随即抬头看向他,面带笑容:“如今掌柜们都还在这,有什么事,你我私下再议才是。”
萧鹏看了看厅中之人,这才明白管事高层最忌的便是内争,这样会给某些时刻觊觎的下属可乘的机会,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只闷闷不乐,默不作声。
方才还愣然的众人被他这环顾一圈,也忙开口缓和道:“五爷您是长辈,快别一般见识,大少女乃女乃也是无心之举。”
“是啊是啊!大少女乃女乃也是为了铺子上的事情心中急切,您体谅一下才是。”
……
众说纷纭中,萧鹏清了清喉咙,道:“那就按大少女乃女乃所说的去办,现在你们便回去准备。”
刚刚还正吹捧地兴致勃勃的掌柜们顿时哑然,他们并未想到萧鹏会如此爽快地答应此事,因为据他们多年的经验,那样做确是弊大于利,颇有风险。但既然大少女乃女乃说此时是非常时期,又得到了自己听命多年的五爷的肯定,并未有太多的犹豫,便都应和着相继离去。
送走众人,萧鹏轻轻关上门,朝正悠然自得地端茶自饮的夕颜说道:“这是萧老爷子的意思吗?”不跳字。
“这只是我的意思。”她依旧垂目,并未抬头。
萧鹏有些按耐不住:“大少女乃女乃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为何?今日一早,萧某前去府上寻义父相报,他老人家也只说你今日不来铺子,没想到你不仅来了,还来的如此逼人。”
一早去了萧府?夕颜这才蹙了蹙眉,看向正负手相视、伟岸如松的他,说道:“恐怕五爷并没有去萧府吧?不少字”若是去了府上,萧老爷子应该会让他协助来找昨夜离家而逃的她才对,怎会给隐瞒了下去。
“笑话!此等小事,萧某还需说谎不成。”萧鹏凌然不动。
虽然夕颜因他这正义之气产生了一丝的小小犹豫,但当耳畔回想起不久前在兰芷茶楼听到的密谋对话,她不禁握紧了手,不愿再相信他的话,只冷冷说道:“那侄媳就冒昧地请问五爷,您为何如此喜欢兰芷茶楼的茶水。”她依稀记得,有一日,萧五爷曾在铺子关门时豪爽地邀请她前去那里喝茶。
听到此话,萧鹏原本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悸动,而后又马上恢复,淡然道:“萧某喜欢那茶的味道便是,何来的理由。”
那一瞬即逝的变化被夕颜尽收眼底,她唇角现出笑来:“说的也是,初次尝后,日复一日,便迷恋上那种茶趣,从而成了一种习惯,纵是再去品起曾一度喜欢的他茶时,便觉得寡淡无味了。看来人都是经不了诱惑的,竟渐渐迷失在那一片袅香中。”
萧鹏岂会听不懂她这话中之话,剑眉一挑:“大少女乃女乃不要再拐弯抹角,到底是怎样的厌恶,竟让你连萧某饮茶之乐都讽刺在内。”
“错!是这饮茶之乐惹起的事端。”夕颜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清脆作响,几滴裹着茶末的绿水溅到背上:“既然五爷喜欢爽快话,那侄媳就打开天窗了。您近来是否同三王爷走的很近?又是为何如此的近?”
“大少女乃女乃的第二个问题怕是已经对第一个做出了肯定的答复。”说着,萧鹏竟笑了出来,甚至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义父的意思。”
夕颜并没有辩驳,只静静地听着他讲:“当初你的入主就已经让我觉得不安,如此庞大的萧家铺子竟交给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还只是个外姓人,这让我十分难以服从,日积月累,虽见你并无争夺管事之权的野心,但一直没能猜透义父的用意,如今你的一番态度与问话让我终于了然,多年来为萧家拼死拼活终是无法扎根。”
夕颜有些动容,但理智告诉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稍稍待他平静时说道:“五爷如此想法怕是并未深虑,爷爷没有任何所谓的指使侄媳前来夺了您职权的意思,而关于您同三王爷之间的合作,也是侄媳有了十分的把握才会前来质问,您是知道,侄媳一向敬您如长。”
萧鹏哈哈大笑,朝她挪去了几步,夕颜见此,忙起身向一侧退去,抑制住内心冲动的他再次开口了:“敬我如长?若不是你悄悄地跟踪我,又怎会知道三王爷曾找过我。想想还真是怪自己的大意,竟会告诉你常去兰芷茶楼喝茶一事,才给了你可乘之机。”
果然,那日少修并没有看错,和三王爷一同进入雅阁中的,就是萧鹏不假。她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愤怒地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背叛萧家,要背叛爷爷?他是如此的信任你。”
“信任我?那又为何会让你前来?让一个三王爷安置在萧家的棋子,和一个被认为与三王爷有密谋的义子,来共同执掌如此重要的萧家铺子,义父那句有意无意的话顿时让我有些恍然大悟,他果然是宝刀未老。”萧鹏竟有些伤悲掩于平静的面后。
夕颜自然是没法一时间同他说清自己嫁入萧家的曲折原因,但却有些回味起那句“宝刀未老”之话,难道萧老爷子还刻意隐瞒着什么吗?顾不得别的疑虑,夕颜朝站在厅中之人说道:“五爷!或许过多的解释只会让原本就很敏感的您更加忧虑,此事爷爷并不知道,完全是侄媳自己所发现的。所以还希望您不要误会了爷爷才是。”
“果然像极了一直以来拥护着他老人家的我,或许等到有一日你没了利用的价值,便会被同样的方法抛弃。”萧鹏已经开始没了说话的底气,虽是口中依旧怨着萧老爷子,但能够看出,他对他,有着比父子还要深刻的亲情。
夕颜不忍他如此执意认为自己的错觉是对的,便月兑口而出道:“爷爷真的并没有此意,是因今日将近晌午时,侄媳在兰芷茶楼听到您同三王爷密谋下一步计划,才会匆匆来到钱庄安排应对。”
“将近晌午?密谋?”萧鹏从刚才的颓废之势中惊醒许多:“怎么可能?”
“那我就要问问五爷,晌午时,您在哪?”夕颜步步紧逼。
萧鹏有一丝的犹豫,终毫不隐瞒道:“今日一早我去了萧府,这个你不必怀疑,而至于晌午时分,我也确是在兰芷茶楼。”
“那就是了。”夕颜淡淡道。
见她如此,萧鹏也有些冷静不下来了:“那个三王爷确是多次威逼利诱,可萧某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同他一起密谋陷害萧家之意。”
“侄媳分明听到雅阁中说话的人是您。”夕颜因他此时假意凌然的争辩而收回了怜悯之情:“而且侄媳还获知,那死去的掌柜,正是三王爷相托跃龙堂堂主,才请来了四大杀手将四人诛杀,至于为何他们都被锁在库房中,就要从五爷您的身上着手了。”
“你的意思是那钥匙是我给三王爷的?”牵扯到人命,萧鹏不免有些慌张了。
夕颜淡淡看向他:“您能明晰便好。”
“哈哈哈哈!”一阵沉静后,萧鹏张狂地笑出声来,却脚不停步,朝她走去。
夕颜因这突然之举惊吓地连连后退,却由于昨日被雨淋湿,如今浑身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而跌坐在挡住退路的圈椅上。
“那大少女乃女乃已经十分确定,我便是那个出卖了萧家铺子的人了?”萧鹏因激动而面目有些狰狞。
夕颜怔怔地瞪望着近在眼前的平日里十分平和的萧五爷,心中不禁产生一丝畏惧与动摇,她已经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了。”萧鹏终转身同她拉开一段距离,却是到了一个书桌前,拿起纸笔,便挥洒起来,待落定后将紫毫丢掉,如深夜般浑黑的墨汁伴着笔杆的坠地,在地上渲出一朵凄零的残花。
看着他如此异常的举动,夕颜不免有些惊讶,随即听到他幽然成声:“想我萧鹏本无姓无依,是义父给了我没有的一切,这些年来,萧家便是我的家,钱庄,便是我精心养育的孩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更加害怕义父的不再信任。如今这一天果然来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若是他老人家真的认为这四条人命该由我来背负,那萧某只能以死相抵报恩了。”说着,已经行到窗前,话刚落音,便猛然翻窗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