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并未多想,只起身疑道:“快慢些说,什么叫她不见了?”
那丫鬟竟略带哭腔起来:“我在她桌上发现了这封信”
听到这里,夕颜心头不禁一沉,她连忙接过那信,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黑色楷体字“诀别”,心里又是一阵悸动难平,带着满腔的不解与一丝期盼的侥幸,夕颜缓缓打开,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亲人们落葵去寻得自己的一片天地了,原本就该早早地离了去,只是不想看到大少女乃女乃如此孤独地面对一起,心中确也不舍,故多留了些时日,如今也该走了。勿念”
字字读来,夕颜如同失去了至亲般空落,难怪落葵之前责怪那些妈妈们的不能尽职,说若是离了她该怎样办之类的话,如此看来,她是早就有要离去的打算了。夕颜将信反反复复看了数遍,却也猜不透落葵为何要走?是因为大夫人的逼婚?还是像她当初在后院中放风筝时所说的那样,想挣月兑开丝线寻一番新世界?或者她是……
思绪顿时滞固,夕颜猛然惊醒,朝递给她这信的丫鬟提声吩咐道:“叫下人备轿,快”
原本那正陷入悲伤的丫鬟,听到大少女乃女乃如此急切的声音,便也绷紧心弦,慌慌张张地去了。
“嫂嫂快别着急了,落葵姑娘自小就在萧府里,在外是一个亲人也没有,许是她一时起了顽心,过几日银子花没了便会回来的。”子岚从未见她如此心急如焚过,忙出声宽慰起来。
语彤也收回方才笑语时的喧闹,严肃道:“是啊姐姐落葵姑娘是个十分识大体的女子,她应该知道如今离开萧府的严重性,后天便是她的大喜日子,怎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呢?”
经她们两人这样一说,夕颜更是心乱如麻:“恐怕是落葵自我嫁进萧府便一直都深埋着离开这里的的愿望,而今又遭到如此婚姻的束缚,她在这都城中是没有一个亲人,在这样的时候,倘若有一个人说愿意帮助她,或许她内心压抑的倔强会趋势她如此赌上一把。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吕载夫吕大将军,之前他还常常来找落葵密谈,而在这平静的半月里,不仅没再来过,却是落葵比往日待我更好,更让人不得不多疑。如此算算日子,吕载夫应该就是这两日便要重回边关了,同他一起的,是不是也有落葵呢?而落葵与他之间,又是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想到这里,夕颜竟一刻都不愿再等下去,她一面匆匆朝牡丹园门外走去,一面向愣在那里的语彤与子岚说道:“你们先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我去探探虚实再议。”刚出了园门,便有轿子被气喘吁吁的轿夫抬放在眼前,她也顾不得有没有萧家护卫相随,便直接钻了进去。
夕颜原是想骑着俊铃出来的,却不敢过于招摇,毕竟这半月以来她从未踏出过萧府,怕是突然之举会惹得萧老爷子更大的不满,况且对于落葵离去这一事情,她都不知该如何解释,恐怕一切的罪责又将归咎到她一人身上。
轿夫们一路疾行朝吕府而去,一落定,夕颜便慌忙出轿,却见朱红顶立的大门敞开着,几个杂使的下人正悠哉清扫门前的细灰。
“你家将军可在?劳烦去通报一声,说萧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前来。”因夕颜是匆忙而来,并没有丫鬟妈妈随行,那轿夫便向其中一个正在干活的下人询问起来。
原本躲躲闪闪不想搭理轿夫的那个下人一听是萧家人,忙躬身仰头朝夕颜作揖回道:“原来是萧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您来的可不巧了,将军离开快两个时辰了,就连我家少爷也是刚刚回到凤凰城去了。”
“你家少爷?”夕颜疑道,难道少修回来了?
那下人答道:“是啊少爷来给将军送行。”
是这个缘故,夕颜点点头,朝吕府所在的街道尽头望去,走了两个时辰,怕是现在早就出长兴城了吧随即,回转过脸来问道:“与你家将军随行的,可有一个美丽的女子?”
“女子?”那下人听到这问话有些惊讶,却也回想着,而后肯定道:“怎会有女子随行?我家将军是独自骑马离去的。”
“你可确定?”夕颜心中更加不解了,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落葵真的是一人寻梦而去?
那下人用力点了点头:“将军走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门前目送呢你们说,是不是?”他朝身后停下手中活看向二人的下人们求证道。
“是啊我们都在这呢怎会有什么美丽女子?”另一个下人回道,随后朝其他人相视而笑。
“是吗?多谢了”夕颜有些失落,落葵做什么都是十分知道事理,既然她此次一反常态地以寻自由作为借口离去,那可想而知,她心中定有什么不能说出的苦恼,而夕颜能够十分确定的是,那苦恼是自吕载夫那日突然惊讶于她手中银镯之事而起的,所以即使吕载夫没有携她一起去边关,他也定知道其中的原委。
“大……大少女乃女乃”方才那个吕府的下人突然出声唤道。
夕颜止了脚步,回身望他,却见他有些犹豫道:“不知将军此刻离开了没有?我记得他好像说经过城郊时要去一趟兰芷茶楼,三王爷自他回都城便每日一贴的邀请,而将军一直都无暇顾及,如果这会子他还没远去,那应该能在兰芷茶楼寻到。”
“兰芷茶楼?”夕颜惊愕道,本能的快步向轿子里迈去,却被一个牵着马的下人阻了道路,那人埋头道:“大少女乃女乃用马匹兴许会快些。”
夕颜朝他看了一眼,来不及多想,便接过他手中的缰绳,跨上了马匹,她向随她同来的那几个轿夫说道:“你们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却也正是这回头的一眼,她突然觉得站在那里的几人有些不对,但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觉得有些不一样。
无暇顾及这些细微之感,夕颜扬鞭一挥,用双脚拍打着马肚,裙裾随风驰电掣的速度掀然而起,潇洒离去。她一直在思量,吕载夫数年才回来这样一趟,三王爷定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灭了吕载夫,那他夺位的阻碍就会大大减少。而吕将军之所以敢前去赴会,怕是想见见这个一直贪心难泯的王爷吧想探探他如今,又要以怎样的姿态宣战。
想到这里,夕颜更是加快了马速,怕是这位将军有个什么不测,那驻扎在边关与护卫着凤凰城的百万大军定会是群龙无首般慌乱,而她也失去这寻找落葵的唯一线索。
这马匹许似乎感受到夕颜此刻的急切,腾蹄之速不亚于俊铃,不多久,兰芷茶楼便近在眼前,却是这如同离弦之箭的棕色快马在夕颜紧拉的缰绳之下,毫无停下的迹象,依旧奔跑着,夕颜顿时慌了神,无论她怎样拉扯,都阻止不了这匹如同疯了的马儿的狂奔,而兰芷茶楼也早已经过远去。
夕颜越发觉得不对,这才恍然回忆起刚刚埋在心中的疑惑,骑坐上马匹朝身后的几名下人望去时,分明感觉到那个递给自己缰绳的下人奸邪的笑意,而细细凝思,那人的装扮也确与其余几个扫地的吕府下人不同,难道他不是吕府的人?想到这里,又低目看向这个奔跑不息的马,顿时醒悟,这马定是给人下了药,否则也不会如此异常。不能这样被它载着离边郊越来越远,夕颜四处张望着,见刚刚踏上的这条街道人烟稀少,且大多是一层的瓦房,便鼓气勇气来,脚上用力一蹬,纵身上跃,踏上了房顶,待脚上落定,夕颜才微微舒了口气,朝已经依旧疾驰到远得有些模糊的那匹马望去。却是心中再次难以平息了,是什么人在马上做了手脚?难道又是裴申吗?
在她正思索着对方不可能就此罢休时,忽觉身后平静的空气中顿生由远而近的呼啸声,如同茫茫草原上一只独杆被疾风吹得呼呼作响。猛然回头,却正见一个鞭体迎面而来,她本能地身子朝后一仰,那狠而快的鞭子几乎与她擦面而过,待匆匆直起身来,她迅速向后挪出几步,想看看来者何人。
定睛一瞧,是一个身着白色裙衣的女子,外罩一层轻纱长衫,头发皆束于脑后,由一个穿白色珍珠发带做饰,面上遮着与全身一色的柔纱。
“紫龙”夕颜识清来人,惊呼出声。
那人冷冷一笑:“大少女乃女乃好眼力”声音也同身为风龙和云龙的裴申昭轩一样,是月复语,深沉的陌生。
夕颜依稀就得曾与她在玉器店匆匆迎面而去,且对这身白衣记忆犹新,而她杀死管账先生后越强离去的一幕也重新映照在脑中。自半月前在曲江亭见到子遥腰上挂着的那块蓝田玉后,她就一直认为,紫龙便是子遥。
“为何要杀我?”夕颜平静地问道,这个紫龙方才那一鞭分明是致命的。
一个恶恨的声音萦绕而出:“因为你该死”
夕颜目光顿时一凝,这语气与愤恨如此似曾相识,随即惊讶地瞪大双眼,不正是自己在管账先生死的那晚梦中紫龙朝自己的说的话吗?如今竟然是真实的听到,不免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