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缘 第一卷 萧府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悔(上)

作者 : 荼靡未央

夕颜笑了笑:“那就不要胡思乱想,很多事情,你总会明了,也总会知道,若你偏要探个究竟,反而是徒增烦恼。只管记着,如今的你,同裴申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就好。其他的,就看你们之间的命了。”她说得连自己都能听出几分苦涩来。

子岚似懂非懂地望着她,也分不出自己由这件事横生出的莫名担心值不值得,想着许是自己太在意裴申而多虑,随即释然一笑,道:“我应该相信裴大哥才是,他是坦诚待我的。”

有一瞬的不忍,夕颜便立刻收回了想告诉她一切的冲动,唇边现出笑来:“嫂嫂只希望你能找到个真心待你的人。”

子岚感动地泪水凝目,握着夕颜的手紧紧不肯松开:“谢谢嫂嫂”

只片刻的沉浸在浓浓的姐妹情深中,子岚便蓦地瞪大双眼,恍然道:“哎呀我竟给忘记了许是刚才的惊心动魄骇得我一时固了脑子,裴大哥是让我先回来向大家通知的。”

“通知什么?”夕颜能够从她紧张的神情中看出他们二人从客栈出去后遇到了些什么突然状况,且这状况恐怕与他们一席人有关。

“通知你们白日里那位老人家家中着火的事情,我与裴大哥从客栈出来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于是就在街上买了几样东西先去瞧瞧珠珠,谁知道到了那里,十几名弓箭手正在朝老人的房上放燃着的箭。”子岚说得有些哽咽,却继续道:“那茅草房一点就着,所以我们也顾不得去追那些个弓箭手。老人家和珠珠都还被困在房子里,今晚又起着微风,眨眼间,火势就愈来愈大,就算裴大哥有轻功也难以施展,于是他让我骑快马回来向大伙求救,而他去寻邻里们一起帮忙扑火。”

夕颜这才忆起方才子岚在被钱匀挟持时就已经说过此事,火是钱匀的那群弓箭手所放的,如今算算时间与火势的蔓延速度,即使是有乡里们为其扑灭,能保证不殃及其他邻居的房舍,恐怕老人家那栖息了一辈子的屋子,也已经成为一片灰烬了。

想到这里,夕颜便按耐不住,跨上放才子岚骑来的那马,朝寂鹰请求道:“寂大侠子岚就拜托你给送回去到福源客栈,到了那里自然有人接应,若你想同我叙叙旧就在那儿小坐一会儿,我知道你的性子,若你不喜同陌生人呆太久,便随意来去就好。咱们是朋友,夕颜虽不应同你说这些个客套话,但还是要谢谢你。”

寂鹰朗声一笑:“还说不同我客套,那寂大侠寂大侠的,怎么都觉得叫起来显着格外疏远,放心好了,我定将她安全送到,小坐就免了,待你想到我的时候吹那玉箫呼唤,只你我二人叙旧就行了,我可不想被那么多双好奇的眼睛盯望着。”

夕颜回头一笑:“好”便甩开鞭子,奔驰而去,却因心中有着些许的不安,便忍不住回头望了彼此从不曾相识的寂鹰与子岚二人。映入眼中的,竟是走到子岚跟前的寂鹰,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那支龙镖,他似乎并没有对子岚说些什么,只将那镖用一块白色的手绢包好,递到子岚面前,子岚满脸笑容的接了过来。看样子,像是子岚因不能直接触碰那镖,才让寂鹰代为拾起,可寂鹰为什么不阻止她呢?仍子岚将那样一支威胁着生命的毒器近身携着?

顾不得多想,或许是子岚央求着寂鹰这样做的,毕竟那是裴申送给她的信物,如今她已经知道那支镖有毒,那自己应该放宽心才对,子岚虽然有些天真,但不会傻到在知道那镖有毒后依旧将它随身带着,想来她回去后定会收拾起来的。

可夕颜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却又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只觉着那个裴申十分奇怪,客栈与老人家的房舍虽相隔不算太远,但依那样迅速发展的火势,就算子岚一路顺畅地从客栈将萧家护卫都召集去救火,恐怕也早就晚了。都说水火无情,面对这样一个应该紧紧把握时间的灾难,裴申作为一个身兼杀手与细作双重身份的人,又怎会不知如此简单的道理?

莫不是他在有意支开子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不能让子岚知道的事情,需要他如此遮掩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与从未打过交道的钱匀一伙的,更不应该与那位老人家有过什么交集。

夕颜越想越觉得躁动不平,她加快了马速,此时此刻,只盼着能早些赶到,期望着那可怜的老人家与珠珠能够被平安救出。而至于裴申为什么要那样做,自己实在是猜不出缘故来。

策马驰向那个坐落在云城边缘的村子,一个原本应寂静得不惹尘埃的地方,能看见,一户人家的上空,正滚滚朝笼罩四周的黑幕升起带着些许火星的浓烟,一点点飘散向远方。

待到了近前,夕颜松开手中的缰绳,穿过重重围绕的人群,朝火源处挤去。

“这户老人家呀平日里就本本分分做人,也不知是得罪了谁?竟然这样狠毒地烧了他的房舍”一个站在最里层村民感慨着。

夕颜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真不出所料,白日里还伫立在此处的用竹栅栏围成的院落,如今已然成为一片灰烬。

“可不是嘛我来的时候,那老人家就没了,听说是有一位英雄冲进去救出了珠珠丫头,若是没有他呀恐怕那可怜的孩子都要随老人家而去了。”另一个人回应道,说道动情处,竟抬手用袖口抹了把泪水:“珠珠这孩子今后该怎么生活呀”

听他们提珠珠,夕颜心头一酸,便张望着去寻找起来。看见珠珠正被裴申抱在怀中,像是哭累睡着了,只裴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片烧剩的灰烬,眼中泛起一丝怜悯来,这是夕颜从未见过的,自己所见过的他,要么是一副嘻哈模样,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要么就是以风龙冷漠的面容出现。有如此善良的一面,还真让夕颜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的憎恶,有了些许的改变。

她慢慢走到近前,望着白天时还驻足的农院里,已经烧得找不到一点生气,全是一色的黑暗,似将要同头顶上的苍空般,无边无尽,蔓延到每一个围绕注目在一旁的乡里心中。

“走吧”夕颜朝身旁一动不动的男子小声道。

裴申沉默着,只是抱着珠珠的手臂更用力的些。

夕颜看出他的心思,只今日这短暂的相识,便能极易察觉,裴申十分喜欢孩子,特别是现在看到珠珠失去唯一的亲人无家可归时,就更觉着心酸不已。

“你若是怕珠珠孤苦无依,那我就将她收留了吧”夕颜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珠珠身上,她圆圆的脸已经满是泪痕,但却带着笑容,许是正做着美梦,而那梦里,定有最疼她爱她的爷爷。

想是不肯相信飘入耳中的话,裴申回过头来,诧异地望向夕颜。

“珠珠是个可怜的孩子。”夕颜伸手去抚了抚珠珠的脑袋,触到那朵自己送给她的绢花时有一瞬的停滞,又继续抚着,将她后脑勺上有些狼藉的绒发抚得服服帖帖,“你说,若是人能像这制成的绢花一样该多好,不怕凋谢,永远呈现着自己最美最骄傲的姿态,不哭不笑。”

“花是没有生命的,它无法体会人世间的爱恨离合,若是同这样的人日日相处,怕是谁都不会喜欢。”裴申沉沉地应声。

夕颜明白,他是在说他自己,于是回道:“虽说是如此,但再冷漠的人,也有服软的一面,正如你所说,他是有生命的,是懂得爱恨离合的。不像这花儿,面对着如此悲痛凄凉的遭遇,竟还能如火如荼地开着。”

只刚刚一时的随心而言,裴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嘴角勾出丝丝笑意:“可始终能够相安无事稳居高位的,不都是那些个冷漠无情之人吗?所以,要想得到,就必须舍弃。”

夕颜没想到他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暗示自己的野心,微微垂睫,淡笑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她方才的落目,看见正违心说着那些话的裴申,轻轻用手拍了怕珠珠的后背,已抚慰她因睡梦而有些躁动的身子。

裴申愕然相望,夕颜只转身朝一旁的中年男子说道:“刚刚听说您是村长的儿子对吗?”不跳字。

接下来的话,裴申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傻傻地看着夕颜,他能够从她自信的笑容中看到某些征兆,甚至是某些对自己的看穿,让他不禁感觉冷风冽过脊背而去,朝身上瞧去时,才发现,自己最外面的那层长衫,方才已经被紧紧裹在了睡着的珠珠身上。

倏地感觉身上一阵温暖,他低头看去,竟是夕颜正踮脚将自己的披风附在了他的身上,只听她笑道:“这是我奔往这里的路上,在马背的包袱里发现的,因觉着这边儿夜里凉气重,就披在了身上,要不要都可,却不想正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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