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久,那两个马车的柴木便被全然搬到了偏门内不远处的柴房中,那三个搬运柴木的伙计立于马车前辞道:“余管家若是您没什么吩咐我们就先回去了。”
“快些去吧还能有什么事情。”未待余管家开口,萧雷便先行说了起来:“不要说我吝啬不允你们进来喝两杯茶水,只这两日风华山庄事端诸多,闲杂人等还是少些久留的好。”
余管家朝那三个伙计瞥去,随即乐呵呵应道:“雷护卫说得极是,咱都是为了主子们的安全着想。”
三人见这面无表情的护卫似乎并不怎么欢迎他们,便只得悻悻地将马车掉转了头,往来时的路上踏去。
余管家无奈,只得重新锁上偏门,颇为不振地远远跟着萧雷萧厉一起,往山庄内园走去,然而心中却依旧在思度着该如何去继续自己的事情。
“哎呦”余管家忽而独自叫出声来,似在自言,又似在对前面的几人说道:“方才竟忘了给那几个伙计钱。”
萧雷笑道:“这有什么了,明儿再给他们就是了。”
“您不知道,每次皆是当面由我给结算清楚的,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顶梁柱,这点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可是足够一家人吃上好些日饱饭的。”说着,便十分内疚地往回走去。
既是如此,萧雷萧厉也不再去阻拦,只由他去了,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余管家发现她们两人并没有跟随其后时,竟是得意一笑。
匆忙吩咐下人打开正门,便急急沿着下山的道路追随而去,刚行至一半,便被一个白衣女子拦住了去路,这女子一袭白衣束身,外罩轻白纱衫,头上戴着一个编制精致的斗笠,这斗笠四面,也皆是由白纱悬垂至肩头。
突然一个打扮如此神秘的女子挡在道路中间,着实令余管家有些吃惊,他怯生生问道:“你……你是谁?”
“你可是风华山庄中的余管家?”那女子丝毫不动地立着,声音遥远而清晰。
余管家心头一悸,唯唯诺诺道:“是啊”随即,继续追问:“你到底是谁?”
“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主子怎让你这样的蠢货为我们办事。”那女子转身不再瞧他,一副十分厌弃的样子。
余管家已然习惯了旁人对他的这种轻视的态度,只呵呵恍然道:“原来主子派来池林城中与我联系的,是姑娘您呐我当是刚刚那几个送柴木的伙计呢。”
“愚蠢,我怎会用那样拙笨的办法找上门去,是我付银两让那几个伙计不要同你索要柴木钱的,想来你定会追随着出来,便在这里等着。”那女子颇为得意地话语中满是笑意。
“是是是小的不及您有谋略。”余管家作揖道。
“别拍马屁了。”白衣女子止住他,问道:“那乔夕颜如今是死是活?萧子逸可已经给寻了出来?”
余管家忙回道:“大少女乃女乃福大命大,如今已经醒了,郎中说了,都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而大少爷也已经寻到了落脚处,过几日大少女乃女乃再去将他接回来。”
听到这话,那女子许久都未吐一字,半响才冷哼道:“那女人竟还没有死”
她冷漠的声音叫一旁的余管家有些战战兢兢,只得回话道:“这下主子该放心许多了,您得赶紧通知主子,好让他不再担忧。”
“哼”女子又是一副不屑的态度,硬生生说道:“这些事情用不着你管,你只将探得的萧家的内情同我一五一十禀报就好,我自有主张。”
“去吧。”抛下这句话,那女子就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余管家却犹犹豫豫起来,踟躇不行。
“还有什么事?”女子虽背对着他,却似乎对身后之人的心思了如指掌。
“小的只是想问……这次来池林城,主子就单派姑娘您一人吗?”。余管家低声问着。
听到此话,那女子竟笑了起来,许久才同他说道:“自然不是,主子这次可是要一网打尽,好为大业排除障碍。”声音极其张狂,仿佛那也是她满心期待的时候。
见这个看起来打扮清丽月兑俗的女子这般冷然,想来也是个历经世事心思沉密之人,定不会因自己的谗笑而有丝毫的客气之态,余管家只得老实了下来,乖乖应声道:“唉唉唉”便不再多问。
余管家自知事态重大,他身为一个为了保护一家老小的萧家背叛者,多问只会徒增他自己的危险,夹在两方之间,他只得用这样懦弱的姿态去周旋应对,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万万月兑不了干细的,也极有可能被任意一方究责。于是,他仍旧垂首应道:“小的先回去了。”
“嗯。”女子瞥向他一眼,便也离了去。
然而两人却皆不知道,方才交谈地方的不远处,一颗半百枫树后,闪出一个人的身影,而此人正是叶慕。他之前离开棠院,独自一人朝风华山庄正门外走去,却因被门内屹立的那庞大的模仿玉泉瀑布的假山吸引,而驻足流连许久,行走在枫山小路上,忽见余管家眼神飘忽地匆匆走着,便心疑着悄然跟随,却不想竟亲耳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惊诧不已。
叶慕一面揣度着方才听到的那不可告人的话语,一面往山下走去,心中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这关乎萧家的事情同夕颜相告,虽她曾说过不叫他参与到萧家的纷争当中,但毕竟风华山庄当中存在着这样危险的余管家,着实令他无法做到置之不理,下定了心,叶慕便毅然转身,准备去将适才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同她讲。
却就在侧身的一瞬,只觉颈底似被人用掌做刀状狠力劈下,顿时便没了他觉,只骤然倒地。
“少爷这郎中便是给萧家大少女乃女乃医治的那名郎中。”蒙东收回伸出劈向叶慕的手臂,朝身旁之人垂首禀明。
哈川合低眉往倒在地上的叶慕瞥去一眼,只听蒙东继续道:“这郎中的行为十分奇怪,似乎曾与萧家的大少女乃女乃相识,又与萧家三小姐有关牵连。之前我们瞧见他在风华山庄附近游荡,后被萧家护卫带进了萧府,好像是为了给萧家大少女乃女乃医治,今儿白日里窥探到他又与萧家的三小姐在棠院中交谈,看样子十分熟络。”
“带回去吧。”哈川合只沉声吩咐一句,便转身往回走去。
蒙东有些犹豫:“这我们有萧家大少爷做筹码,又何须再多添一人,不如……”说着,伸出掌来,呈刀状在空中朝下用力,意味不留活口。
哈川合眉头轻锁道:“既然嫌他碍事,你方才又为何将他打昏?凡事并不是非要除人性命才可的。”
“谁知他会突然转身要往回走,刚刚若不将他打晕,他回头迈出两步便立马能瞧见我们了。”蒙东有些委屈起来,随后声音变得不解起来:“少爷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从不会同我们讲什么‘凡事并不是非要除人性命才可’的道理。如今您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哈川合便有些愣然,他这是怎么了?连他自己都不知是为何,自己竟会突然那样厌恶曾经的冷血残酷。
见他不出声,蒙东也并未多说些什么,只默默地朝身后几名随从望去,他们立即会意,走上前来,麻利地将昏迷不醒的叶慕往居住的宅子抬去。
哈川合这才慢慢恢复常态,却依旧未吐露只言片语,只负手默然往自己的宅子信步走去。
风华山庄里的春日,到处可见的,便是烂漫颤抖的花枝,尤其是棠院中,满眼锦簇繁盛,看得人能够喜地直咧开嘴来。
这四日以来,山庄中又恢复了往日了的平静,下人们在得知大少爷有了着落的消息后,也并不似前几日那样张慌,仿佛主子无事,便是天下太平。
看来自己不讲一切如实说出的决策是正确的,夕颜朝站在楼栏前朝下望去,棠院中的丫鬟妈妈们三五成群的,或在小亭中赏花刺绣,或一人执着一个绢扇在小路旁的石凳上坐下,只望着满目的鲜艳瞧瞧絮语。
“大少女乃女乃您怎么起来了?”花素端着一碗燕窝银耳粥缓缓到了二楼上来,见夕颜一人穿着单薄的寝衣站在迎风的楼栏前惊望,忙放下手中的碗,从屋子里取来披风附在她的身上,道:“这刚刚调养了两日的身子,是经不起春风的,纵使是暖的,也怕是会吹疼了那伤口。”
夕颜伸手将那披风往身上拉扯了些,笑道:“我没那样娇贵的,醒来后的这三日已经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我得出来走走适应一下,明儿好去寻大少爷回来。”
虽然耳中听到的也是关于大少爷已经无事的消息,但日日在夕颜身旁伺候,花素又怎会看不出来,大少女乃女乃并不似旁人一样轻松,反倒时常一个人在窗前发呆叹息,想来关于大少爷的事情定不会像她们所听到的那样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