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后,夕颜只轻轻执起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丫头若你还相信嫂嫂,就不要探问太多,只静静在风华山庄中等着,嫂嫂明日定会将他们都带回来的。”
听到这话,子岚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眉头也蹙了起来:“嫂嫂你一个人去吗?是去寻那个叫哈川合的人吗?”。
夕颜望着她,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
子岚默默地望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再将这个沉重的话题继续。花素见此,忙将一旁方才余管家送来的冰露递到她的手上,子岚忙接了过来,对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说道:“嫂嫂还没擦这冰露吧今儿就由我来吧。”
夕颜微微一笑,解开寝衣,露出白如玉瓷的手臂,只可惜那原本光净的皮肤上,如今却纵横着几道绕眼的疤痕。
子岚用柔软的丝帕轻轻为她涂抹着,十分的心疼,自那日夕颜满身是伤踉跄着回来时,她便猜测出了什么事情,但夕颜醒后只说是险些掉到了悬崖下去,却对那经过只字未提,无论这前因后果是什么,有一点子岚心中明白,与眼前这个嫂嫂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自己足够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子逸为了萧家。
这边小厅门前还未离开的余管家,在清清楚楚听到子岚慌张说出的那句“叶郎中不见了。”的话后,便一直牢刻在心中,良久,才朝与自己说着话儿的丫鬟问道:“方才三小姐口中说的叶郎中是什么人?她怎那样着急他?”
那丫鬟只笑着回答道:“叶郎中您都不知道是谁?看来您还真是常年待在山中不问池林城中的事情那个叶郎中可是如今池林城中有名的神医,且有着这样一个原则,即只开药方不予把脉。少爷小姐们刚进到四老爷的府上时,白进管家将他请来为大少女乃女乃医治,听说大少女乃女乃半路上因为头痛昏迷过,四老爷吩咐去请最好的郎中,也不知白管家是用来什么法子,竟将叶郎中给请来为大少女乃女乃把脉。”
“是吗?”。余管家眼珠灵动,思索着这件异常的事情:“叶郎中?瞧三小姐刚刚那焦急的神情,且她只来找大少女乃女乃求救,想必两人是曾与那个横空出现的郎中十分相熟的了。”虽然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对于自己奉命的主子没有多大的价值,但毕竟也算是一个探听到的消息,将它告诉那个每日夜晚都来寻他质问的白衣女子,总比什么都无从得知的好。
如此下定了心,余管家转身便急匆匆朝棠院门外走去,随即听到方才那丫鬟唤他,便回头笑应道:“改日再聊,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煎熬到了子时,独自一人在漆黑的房间中等待着那名白衣女子,她曾交代过,每日一子时,她便会来寻他。然而每天快到子时时,余管家都几乎是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一方面是那女子神出鬼没,每次出现都是骤然便到了眼前,另一方面是怕她被轮回巡视的萧家护卫发现而牵连到了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忽而感觉到一阵凉风顺着脊背直吹到头顶,但屋子的窗户分明已经被自己给关得严严实实,如此一想,便立马意识到是她来了,满脸惧色地缓缓转过头去,黑暗的四周,那一身雪白色的衣衫分外惹眼,女子正悠闲地坐在他的床榻上。
在看到她的一瞬,余管家一如既往地一惊,随即躬身凑到跟前去,笑呵呵道:“您来了。”
“少废话今儿打听到些什么了吗?我可不想再听到关于乔夕颜伤势渐渐好了的消息。”女子依旧戴着那垂着白纱遮面的斗笠,声音冷得仿佛能让这安静屋子里的空气凝固。
余管家谄笑道:“您放心好了,小的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将那冰露在晌午时分给送了过去,小的一直在那楼屋前候着,想来也差不了多久,大少女乃女乃的贴身丫鬟便给她敷上了。”
白衣女子的语气这才缓下些,得意道:“做得好,在涂上药的十个时辰后,乔夕颜便会被蚀虫慢慢咬烂原本的伤口,然后一点一点地被折磨而死。”她要让她死在那群乌兰国人的宅子中,好挑起双方的矛盾,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你……”余管家听到她的这话,顿时吓得有些呆傻,随后醒然惊愕道:“你怎么没告诉我那瓶子里是会害死大少女乃女乃的毒药?”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我做什么决定需要同你说清楚吗?你只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然而余管家却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那毒是他送去的,而且这白衣女子的所作所为,也与自己之前收到的任务有很大的出入,于是问道:“难道您不知道主子的叮嘱吗?不可以伤害到萧家的大少女乃女乃。姑娘您来到这池林城中与我联系,不也正是因主子得知大少女乃女乃跌落悬崖,放心不下她吗?在我收到您要来的那封信上,主子不止一次地嘱咐,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都要极力保乔夕颜周全。您这样置她于死地,当真是令小的糊涂了。”
女子不以为然道:“用不着你来对我质问,对于这样的举措,我自然会同主子解释清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地在风华山庄中等待我的下一步吩咐。”
“可是……”余管家似乎看出来这个女子对萧家大少女乃女乃有很大成见,而这一执行任务的针对性,显然是与主子的安排有一定差异。
“没有可是”白衣女子有些没有耐心了,声音也不似方才平静,只硬生生说道:“我同主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如今是这样,将来更是这样,所以出什么事情都由我来抗。”
余管家见她这般不羁,想来她定是有一定依靠才会如此的,于是也不再劝阻,忆起要同她禀报的消息,忙开口道:“今儿小的在棠院听到了‘叶郎中’这样一个名字,想来是个与大少女乃女乃以及三小姐关系密切的旧友。”
“叶郎中?”白衣女子口中念叨。
“是的,好像也与大少爷一样失踪了,三小姐今儿十分焦急地来向大少女乃女乃求救。”余管家如实说着。
女子起身问道:“你还都知道些什么?比如关于这个叶郎中的来历。”
“小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同大少女乃女乃一起来到这风华山庄的丫鬟说,大少女乃女乃在前往池林城的路上,曾因头痛难耐昏倒,一进到四老爷府上,白管家便去将这个在池林城中十分有名的叶郎中请了来为大少女乃女乃医治。”余管家将白日里探听到的,都一五一十禀报。
“头痛难耐昏倒?”白衣女子的声音忽而扬起,似又惊又喜,随即呢喃道:“难道裴申没有将那断红妆的解药给乔夕颜?”
“您说什么?”余管家听到她在一旁自言自语,忍不住去问。
女子顿时又恢复了冷然,恼道:“不要多问,给我回去盯好萧家的其他人,那个叶郎中我会去查个清楚。”随即语含笑意道:“乔夕颜明日一去恐怕要有去无回,风华山庄里不再有太多的威胁,我三日后再来寻你探问,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向我禀明,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余管家满口答应着,抬头再去瞧时,那白衣女子早没了踪影,心中终平静了下来,却因她方才所说的对乔夕颜的擅自主张有些动摇不定,思索着是否应该飞鸽同主子相告,毕竟他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了那长兴城中主子手中,余管家能够感觉的到,乔夕颜对于那都城中的主子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若不如实将此事说出,怕是将来他知道了乔夕颜凄惨死去,自己定也会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到底该作何打算,他决定先看情形再定夺。
次日,许是山中的清晨有雾缭绕,太阳要比山脚与山巅上铺洒的晚些,一起来,便瞧见整个棠院里,低低地盘绕着丝丝薄雾,如梦如幻。
“大少女乃女乃您当真不叫我们一同随着吗?我们……”花素为夕颜梳着头发,忍了许久,终按耐不住开了口。
未待她说完,夕颜就抬手抚住她握着桃木梳的玉指,轻拍了拍安慰道:“放心好了,那朋友不会对我怎样的。”虽是如此说,但她心中也是有些捉模不定了,哈川合若是真心待她,又为何在她跌入悬崖后将子逸挟持在宅中,为何让她亲自去领人?难道是又要同她做什么交易吗?自己那日掉落悬崖是为了找姜郎中救子逸,若哈川合知道了她瞒着他这样做,还会像之前那样信任她吗?
“大少女乃女乃”花蝶进到寝屋中来:“四大护卫给您叫来了,现在正在棠院中等候着您的安排呢。”
“去告诉萧雷,萧风萧行各领五个萧家护卫同我一起,其余人由他与萧厉带着,要守护好风华山庄。”夕颜吩咐道。
花蝶踟蹰道:“大少女乃女乃您还是带上萧雷吧他以前常随着吕少爷一起,要有经验些。”
夕颜笑了笑:“就这样了。快安排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