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一个特殊的存在。它以恶劣的地理环境以及诡异的巫术著称,再兼之是奉月魔教总坛的设置地,所以在人们偶又想起时,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夜幕上愁云密布,星光惨淡,显得极为不祥。
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清眼前这一大片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的沼泽。沼泽之上,仿佛有一层厚厚的浮泥,闪烁着带着蓝色的微光,引诱着一切能动的生物的靠近。
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雀,在暗夜中惊醒,一对黑豆似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发亮的沼泽,忽地一蹦一蹦的往前跳。不知是什么让它产生了前路安全的错觉,猛地一跳,小小的身体跃到了沼泽之中。而下一霎,可怜的它还来不及惊叫,便被这蛰伏在暗夜里的凶猛事物吞噬掉了。
另一侧,有一片浓黑的密林。林中树木生长的极其茂盛,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将整个密林遮掩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而在沼泽与密林的中间地带,有一座巍峨的建筑耸立在夜幕之下,暗夜之中。
这个建筑地势极大,占据了广阔的空间,虽然瞧不清具体的规模,但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它的气派。
此时,它的内部几乎全部陷入黑暗,只有三四处隐隐闪着微光,这几个带着些微泛蓝的亮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犹如鬼火,更似鬼眼,窥探着夜色中的一切。
四周一片静谧,这种静谧,让人觉得心头犹如压着巨石,压抑万分。
忽地,密林中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呼,一现即逝。而后,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吱吱”声,一个蓝影陡的出现在半空,正张牙舞爪的往地下坠去,看模样,竟是一只个头不小的蓝色鼠类。
正在这时,不等受惊的蓝鼠落地,忽地出现一簇火焰,准确的将这只倒霉的蓝鼠罩在当中。下一刻,火焰转瞬即逝,火焰消逝处,一团灰烬无声的落了下来。
密林中有一行人,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容貌。这时,只见其中一人收起放出火焰的右掌,回身向刚才发出惊呼的同伴温和而小声道:“小心一些,若是暴露了行踪可就糟了。”
“好啦,知道了。”身后的同伴不高兴的撅着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就是在发现身边陡然出现那诡异的蓝鼠时受了些惊吓、失控的叫了一声、然后一掌拍了过去么?
“知道才怪。这才进林子多久,你就几次三番的弄出动静来了!我说,你若是想现在就冲进奉月魔教就请直说,我们可不拦你!”后面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嘲讽意味。
先前那人明显被这话刺激得不行,蓦地一转身,指着对面在黑夜中看不那么真切的脸斥责道:“你还有脸说我!我问你,难道那些东西靠近的时候你未察觉么?!你为何不抢先出手消灭,而是几次三番看着我惊慌失措?!”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继续对着那看不清楚的鼻子点啊点的,大声道:“其实你就是想看我出洋相,对不对,姓肖的?!”
原来这三人,便是叶沧沧一行。
因为同行的有两位正宗仙修,同时向叶沧沧施了“轻身术”,令她那原本疾速的“魂移步法”速度暴涨,而体力的损耗却减低到最小了。所以这原本落后他人的三人,居然成为最先抵达南疆的一批,连倾城等人都被甩在了身后。
此时,他们蛰伏在奉月魔教总坛侧边的密林内,想要弄清楚情况再制定具体战术。哪知,等了快一个半时辰,眼前除了一片静黑,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密林之中不知是被人故意设下了障碍,还是原本就如此,竟然有许多诡异的、大陆上从未出现的家伙。比如刚才的蓝鼠,身型都不大,灵敏度与杀伤力却惊人。最让人惊悚的是,这些家伙似乎可以遁形,目力根本无从看见,只有等到快近身时才能察觉。
方才,便是叶沧沧感觉到时,大惊之下一掌拍去,将一只蓝鼠在半空拍出了身型,才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沧浪的施展出的火焰烧为灰烬。
此时,冷眼旁观叶沧沧消灭完又一只蓝鼠,肖某某听到她的质问,目光在夜色中一闪,嘴角噙上一丝旁人无法看清的戏谑笑意,声音却是一贯的平淡,冷静,说道:“连这小畜生都对付不了,还妄想血洗奉月?还妄想消灭魔宗?”
这句话就带着明显的轻视味道了,叶沧沧一听之下,怒火丛生,正要回敬几句,忽地被人一拉,她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温和纯正的明眸。
“沧沧别生气,他是开玩笑的呢。”黑暗中,沧江的眼睛弯成两轮弯月,熠熠生光。
不知为何,每次生气时,只要一看到“小师叔”如此这般温良的眼神,叶沧沧的气就会泄了一大半。
“算了算了,我才不与他一般计较!”叶沧沧不情不愿的说道,伸手抓了抓头发,心里想的却是:小师叔?谁知道这个小师叔是真是假,有没有认错人哇?
原来在叶沧沧心底,仍是不能接受沧江数日前跟她讲的一切。
云荒,仙宗,魔宗,星月宗……那个叫做沧洛洛的女子……
叶沧沧曾经为此十分苦恼,如何也不能想明白。所幸她性子疏朗,一想再想仍是不通,便随即抛在了脑海。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一向是叶沧沧处事的最初准则。
但是,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去做,绝不能有半点含糊!所以她拒绝了沧浪的邀请,拒绝去那所有武修都心神向往的云荒大地,只为了亲来南疆,查清杀害师父苏樱以及众师姐的真正凶手!
难道你以为叶沧沧是来南疆解救被魔宗捉去的奉月教主或者是三派人士?错!她只是想弄清楚,师父到底是不是奉月的人杀害的?
根据当日唐中等人的分析,苏樱之死极有可能并未奉月下的毒手,而是被魔宗嫁害。
所以说,凶手如果不是奉月……便是魔宗……而这两者正好都是南疆!
后来,叶沧沧眼瞳一转,故意在沧江面前示弱,几乎是泫然欲泣,惹得沧江呵护之意暴涨,于是拍着胸脯说要护送她去南疆。而叶沧沧更加机灵,装作喜极而泣之余还许诺南疆一事结束时便随他去云荒看看。如此一来,沧江喜形于色,甚为激动。
说来好笑,这沧江虽说比叶沧沧年长了几岁,因为修习仙术的原因外貌较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而因为自小便在星月宗修习,鲜少出门,更是第一次走出云荒试炼,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何为城府心机,所以这比叶沧沧大出的几岁成了名符其实的虚长,被还不满十四岁的叶沧沧牵着鼻子走还不知。
其实叶沧沧完全是信口胡诌,她几时存过要去云荒的心?在那样一个布满仙修的陌生世界,谁能护她周全?她能完全相信谁?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这两个月的经历,正好告诉叶沧沧,未知的,就是危险的。而危险的,都是要远离的。
一切皆浮云,小命最要紧!
或许正是如此,叶沧沧才对沧江隐隐存了愧疚之心,尤其是在发现对方是真心对她好之后。所以她从来不对沧江发脾气——当然,沧江也从未做过什么拂逆她意思的事情。
如果,真有这么个对自己疼爱又宽容的“小师叔”,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叶沧沧心里喟叹一声,乖乖闭嘴,再次回身向那做沉默不语、却令人压抑非常的建筑物。
奉月魔教!
就在叶沧沧眼神回望的同时,原本只有点点星火的奉月总坛蓦地亮了起来,好似所有的烛火都在同一时刻被人点亮。
下一刻,被通明灯火照亮的夜幕上出现两道宽大的黑影,在半空一闪而过,朝密林上空飞扑而去。
“轰”的一声天雷,在叶沧沧三人头顶炸响。
原本平静的天空闪电连连,见夜幕分裂成无数快碎片。紧接着,骤雨急下。这看似普通的雨丝当空落下,竟然将触碰到的一些枝叶生生斩断!
“小心!”在闪电出现的第一时间,沧江一声示警,身形一闪,将叶沧沧严严实实的掩在了身后。
同时,一团白芒乍现,肖某某的银剑被他祭出,悬在与他齐高的地方,剑身蓦地焕发出强烈的光华,快速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三人包裹其中,将那些凌厉的雨丝挡在了外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沧沧呆呆的站在光团之中,被两男紧紧护在中间。一时之间还不能反应过来,为何这闪电来得如此蹊跷?为何这雨丝有如此威力?
——看来,她还暂时不能当这些经常发生在云荒上的事情习以为常。
就在肖某某祭起银剑时,沧江双眸一合,左右两手交叠,做出一个复杂的手势。一声含糊的术语念出,他眼眸一张,目中精光一现,手间更是暴起一道白芒,朝他们上空的两名黑衣人激射而去。
一声尖啸在头顶响起,黑衣人长袍一抖,身形迅移,避过雷霆一击,然后以啸声威胁了一声,竟不停留,又往前疾速飞去,似乎有什么迫在眉睫的急事。
黑影掠过,闪电停歇,雨丝也不复再见。
“收!”
肖某某一声轻叱,剑芒顿时黯淡,最后跃回了他的手中。
“你没事吧,沧沧?”沧江见叶沧沧脸上发白,关切问道。
叶沧沧半天才回过神,缓缓摇头,怔怔问道:“小师叔,他们是不是很强?”
沧江见她发怔,只道她是余惊未消,哪知她是忽然察觉到实力的重要性。伸手模了模她的头发,沧江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嗯!”沧江的话让叶沧沧有些感动,然而她的心情却并未松动。
此时,叶沧沧心中想到的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有谁能护得了她一生呢?方才那生死一刻,全靠肖某某祭出神剑,护住三人周全,然后沧江再雷霆一击,及时止住对方的下一轮攻势。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