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在族中选吗?。”顾沫凌淡淡的问,她算明白了,今日这事不说透,估计他们也睡不了安稳觉了。
“一般都是在族中选的,不过也有例外的。”路老正要说话,却被顾一尘抢先。
“既如此,我倒是有个人选,大伯公看是否合适。”顾沫凌也不想再给人机会,径自说起自己心里的人选,“寻梅自小与我一起长大,虽名为丫环,但师父从未把她当丫环看过,我有的,她一样有,从未厚此薄彼,而且论功夫,她比我更像师父的徒弟,师父的本事,我不过得了一二,寻梅的剑术却已尽得真传。”
顾一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似是在顾虑什么。
“功夫学得好,并不代表她就是最好的人选,过继是为了传承香火,不是为了传承什么剑术。”路老老神在在的反驳着。
“这些年,我和师父的衣食起居,样样都是寻梅打理的,师父临终时,也是她和我一起披麻戴孝送的终,若提过继的人选,难道不比那些不相识的女圭女圭妥当吗?。”顾沫凌暗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想说服这些老头子并不是简单的事。
“就算如此,她一个丫头,如何过继得?”路老毫无意外的第一个反对,“按我说,还是从自家族中选一个为好。”
“若是传承师门,族里有小娃儿资质好的,我自是能代师授艺的,只是,若是给师父承继香火还是免了吧。”顾沫凌心头忽的一阵烦燥,不愿再跟这些人扯下去,便直接了当的说了自己的意见,“那么小的娃儿,与师父毫无干系,如今师父已故,也没有所谓的尽教送终之事,选了何用?而且,过继之后,该由何人教养?难不成还跟着亲爹娘一块儿吗?还是说让一个小女圭女圭自生自灭不成?”
“你这是胡缠。”路老一听,又急了,“过继之后,便是你师父之孙,你师父难道连半文钱都不曾留下?怎么着就是自生自灭了?”
“路老说的是,我师父确是留下了些许银钱,不过,这些银钱却都是有名目的。”顾沫凌冷冷一笑,这些人果然是冲着银钱来的,看来今天不交底,只怕他们终究不会安生,“师父一生救济贫苦无数,三年前边城战祸,师父将毕生所得尽数捐作粮草,自己落得连个酒钱也凑不上,如今留下白银三千两,一应存在通汇钱庄,我和寻梅各得一千两,剩下一千明言是给顾家村的,我与寻梅各执一印信,缺一便不能取,更非任何人能图谋的,所以就算今日过继了旁人在师父名下,也得不到一文钱。”
“啊,一千两!”在场的顿时哗然,一千两银子,够寻常人家多少年吃用啊?也有精明的人想到的却是三千两,那得多少贯多少文……
“可她终是个丫头,总是要嫁人的。”路老被顾沫凌这番砸闷了,闷了许久许久,才不情愿的说道,“除非她日后不出嫁,只寻个入赘的亲事。”
“亲事……”顾沫凌无语了,她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脑子真够好使的,变着法儿的管人家的亲事,管不了阴间的,现在来管阳间的了。
“此事再议吧。”顾一尘似是松了口气,瞧了瞧众人,见他们还沉浸在那千两白银的震撼中,便朝顾沫凌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
“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必再议?”路老清咳了一声。
“路老,我也知你是好意,不过,事关寻梅的一辈子,她的亲事任何人都作不了主,若他日寻梅能得门好亲事,对方肯入赘自是皆大欢喜,但若对方不愿入赘,难道就拆人姻缘不成?”顾沫凌直面路老,心里更加不耐,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现在又要打寻梅的主意吗?
“我们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师父有后嘛,难道我一个老头子还图谋你什么不成?她是个丫头,日后终是要嫁人。”路老猛的站了起来,却因起的太猛站起来的那刻身子晃了晃,顾一尘等人忙纷纷起身相扶,路老略站稳了些,便涨红着脸冲着顾沫凌嚷嚷道,“哼,你想怎么样怎么样,我不管了还不成?”说罢便拄着拐杖要往外走。
“叔,这孩子也是好意,你消消气。”顾一尘拉着他,一个劲儿的朝顾沫凌使眼色,沉着声轻斥道,“沫凌,路老也是好意,还不向路老赔个礼?”
顾沫凌这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激了,虽然她不后悔这么做,不过都是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也未免尴尬,便放软了语气:“路老莫动怒,各位的好意,师父若在天有灵,必会感激路老大义,沫凌今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路老大人大量,多多原谅。”
“是啊,路老,这孩子说的也是有几分理的,你先消消气,再听听她的主意。”那群一直作壁上观的老头子们终于有人开口了。
人都是如此,一旦有人领头,后面便会滔滔不绝的跟上,这老头子话刚说完,其他老头老太太们皆纷纷附和着,个个夸赞着路老如何大义,如何为族中人劳心劳力,没一会儿,总算将路老哄得软了脾气,复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却不再开口。
顾沫凌趁机说了自己的想法,言明日后寻梅若寻了亲事,定先向双方言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定要姓顾,日后也好给师父这一房继个香火。
众人思量再三,觉得除此之外,反正大伙儿也捞不着好处,不如就顺了顾沫凌的意,便齐声同意了这主意,只在心里暗暗的思忖着回去定要跟自己的儿孙叨叨,让他们多费些心思将寻梅哄进自家门才是正经,反正,她不过是冠了顾姓,又不是顾家正宗的族人,那什么同姓不能通婚的规矩也套不着他们头上。
就这样,总算是达成了共识,几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番,最后说定等水源一事解决之后便选个黄道吉日让寻梅记入顾一凡名下,并让顾一凡入土为安。
顾沫凌心情郁郁的回了家,寻梅早已将箬叶背了回来,此时已有一锅煮好的,正放在门口和杨二春一起清洗着,旁边木盆子里,也浸了满满一盘子糯米,王瑾珏正从装蜜饯的陶罐里挑着各种果饯,想来是包在粽子里用的。
顾沫凌坐着看了一小会儿,一想到刚刚那些人背着做的事心里就不畅快,又想到自己没知会寻梅便替她做了决定,未免有拉人当挡箭牌的嫌疑,心里越发不踏实,好不容易等到箬叶都清洗完了,她才拉着寻梅回了屋了,细细的将刚刚的一切说给寻梅听。
寻梅听完后,久久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