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家村来说,所谓的贵客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刺客,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唯有陈大春一干人的到来,让整个顾家村沸腾了许久许久。
多少年了,一直受陈家迫胁的人们终于能长出一口气,终不用害怕陈家的报复了,虽然,比起这些的艰难,陈家送来的这点儿赔礼实是微不足道,可是,蚊子肉虽小却好歹也是肉嘛,更何况,这还是陈家送来的肉。
得到消息的村民们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儿,赶到村长家围观顾一尘等人清点东西登记上册。
顾言柏执笔记录,顾言松负责唱喝礼单,顾言槐负责清点。
纹银百两、布帛二十匹、名贵药草无数……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除了少数的,他们平时根本想都不敢想,现在,却都是属于他们的了,有些会算数的村民们,便开始掰着手指盘算这些东西分到自己头上还有多少。
谁都忘记了,这些东西原本是陈家送给顾沫凌的,却被顾沫凌拒之门外,才转送给顾家村。
就在众人对此事议论纷纷时,顾沫凌家里,却是一团温馨安宁。
李氏很高兴,今天女儿虽然推出了一大笔财富,可是,她还是高兴,因为她的女儿是个极有志气的,她虽不识字,却也知道人活着应该要有骨气,穷点儿又算什么,这么些年还不是一样苦过来了?
魏氏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看着李氏,心里却在想:一样都是有女儿的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过,她想归想,别的心思却是不敢的,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对顾沫凌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侄女,没有惹到她时,样样好说话,平日里,她家有的,冬菇也有,就是去趟镇上,还不忘给她这位八妹带了银饰,那可是真正的银饰啊。
可要是惹怒了她,她那二舅母还有陈家那个青年都是榜样。
所以,魏氏现在也是极服气的,人家能发达是人家有本事,他们没本事的,现在能被他们照顾着,已是极大的幸事了。
“寻梅啊,你觉着陈家小公子如何?要是觉着不错,婶子帮你说合说合?”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寻梅身上,魏氏笑盈盈的看着寻梅,今天的事,大伙儿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真真是郎有意妹有情,这事儿搁在以前,还会有所顾忌,可现在,陈家道歉了,顾沫凌也说了以前的事就此掀过,那么,算是讲和了吧?
寻梅刚刚恢复的脸再次红了个透,她极不自在的扔下一句:“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然后飞快的跑了,惹得众人一阵笑。
当然了,寻梅这句话算是白说了,谁也没把这话当真。
“说到喜事,正儿的亲事是不是该紧着些了?下个月便是双月,不如请路老给选个好日子,早些给办了吧,等正儿成了亲,英儿的婚事也好成亲,都是大小伙儿,早办了早好。”李氏提起顾行正的亲事,她就忍不住叹气,那孩子也倔,原本顾沫凌说也要替他盖个小楼,却被他给拒了,她知道,他这是怕人闲话,也怕顾沫凌太破费。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过继出去了,就是人家的儿子,虽说现在也能照应一二,可他不愿要,他们也不好强迫着他要嘛,不然,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说的是,办完了正儿英儿的婚事,就该是六子和沫凌了。”魏氏也这么说,抬头看着顾沫凌笑。
听到自己的亲事被提及,顾行正等人纷纷回避出去,顾沫凌也寻了个借口回屋,不过,走之前,她诚心的对大伯说了句:“大伯,四哥不想让我们破费翻盖屋子,我能理解,不过,要成亲了总得修葺一下吧,这个却不要再和我见外了,四哥这段日子帮了我不少,我能做的也只有尽份心意。”
顾言林素来寡言,见顾沫凌认真的样子,想了想,终点了点头。
一句话,总算解决了李氏心头那丁点儿的歉疚,如今自己家里过得好了,她便觉得将顾行正过继出去有些对不起他,所以,平日便可着劲儿的想要多照顾他,偏他是个倔的,做事的时候最积极,一到给他东西,他便跑个没影了,现在,顾言林同意了,她也放心了。
顾言林那房子,除了中间的堂屋,两边各有四间屋子,旁边还搭了个小厨房,墙体倒也结实平整,虽有几处驳落,却也并不显落没,屋顶的稻草也是每年一换。
其实,以顾言林的想法,修葺也只是表面弄得齐整些,再加顾行正的房间拾掇拾掇,添些新家具,便好了。
可是,直到顾沫凌派了人来,他才知道她说的修葺几乎等同于翻建了。
墙体倒是没有推了重砌,只是用灰泥重新抹了抹,顶上的稻草却是撤了个光,全部换上青瓦片,屋子里,也让杨石过来细细商量过了,家具也换新的,只是顾行正屋里的东西却是空着,据说,那是新娘家准备的东西。
顾沫凌不懂这个,也就由他们说了算。
既然修葺了,也不能少了三叔家的,于是,顾言山家的屋顶也换成了青瓦片,墙体也抹了灰,至于里面的家具,顾言山却是拒绝了,他说他家里没人娶媳妇就不用破费了,魏氏也是同意。
他们两家整理完了,自己家的老房子自然也不能不管,于是,很快的,老房子也焕然一新,不过,除了青瓦顶之外,屋子也做了些小小的改动,她让人把靠外面的两间屋子打通并成一屋,改成了铺子,门虽还是那么小,可窗户却开得大了,这样,来买东西的人既可以站在窗外买东西,也可以进门站到柜台前买东西。
剩下三间,正中间的被用来放杂物,剩下两间也拾掇出来了,却是暂时空着。
外面的棚子仍在,只是撤去了原来的衣柜之类的东西,看着空旷了许多,顾沫凌让人在棚下做了一排木椅,供人歇脚,马棚也拾掇了一下。
日子很快选好了,一家人忙成一团。
根据顾行正和小雅的生辰八字,路老反复细算,才挑中了十月十六这一天为良辰吉日,十月二十八倒也是不错的,只是李氏却嫌太晚,所以,便让徐媒婆抓紧各项礼仪。
顾沫凌不由担心起来,她是知道覃勇跟着覃天一块儿出了远门的,可现在他没回来,小雅那边谁主持?长辈不在,她怎么出嫁?可很快的,徐媒婆便带回了消息,说覃家老爷同意了。
顾沫凌听闻,却是惊疑不定,覃勇回来了吗?那覃天呢?如果回来了,怎么也没人给她递个消息呢?杜铭昔倒是天天来的,可他怎么什么都没说呢?
越想心里越不放心,可这会儿,杜铭昔已经回去了,她又不想再等到明天下午再去问,于是,便决定去一趟千竹寨看个究竟。
寻梅知晓她要去千竹寨,怎么也不肯让她独行,顾沫凌只好带着她。
要去千竹寨,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两人便耐着性子,等夜静更深众人睡着之后,才悄然出门,虽然夜里也有守夜的护院,可是,对她们来说,却不是难事,很快便来到了览晖山下。
顾沫凌带着寻梅往隐匿的小路走去,可是,没等她走出多远,她便听到附近有动静,两人不由一凛,双双取了武器在手,小心的往那边过去。
走得近了,果然看到有个人步履蹒跚的往外走,那人微弯着腰,手捂在肩上,似是受了伤。
顾沫凌和寻梅互看一眼,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这么晚了还受了伤,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顾沫凌有些好奇,可是,当她看到那人的脸时,顿时心神大震:覃天
她快步跃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扶,不料,覃天却下意识的朝她挥出一拳。
寸步不离的寻梅见状,慌忙伸手卸去覃天那一击。
孰料,覃天这一掌已是强弩之末,他一击不中,反而被寻梅的力道击得连退了三步,整个人一软,倒了下去。
顾沫凌大惊,上前一步抱住覃天的腰,急声唤道:“覃天,你怎么了?覃天?”
覃天靠在她怀里,只见得眼前似是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顾沫凌,不由温柔的笑了,唤了声“凌儿”便陷入了黑暗中。
顾沫凌大惊,抱着覃天连连唤着:“覃天,覃天”
“小姐,刀上有毒。”寻梅注意到他肩上的伤,上头扎着一把只剩刀把的匕首,伤口处,黑血不断涌出,明显是中毒了。
“快带他回去。”顾沫凌虽然心急如焚,却也算镇定,救人要紧
便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几声悉索声。
顾沫凌身子一僵,迅速看向寻梅,只见寻梅也是一脸惊诧。
能把覃天伤成这样的对手,定然不凡,寻梅当机立断:“小姐,你带姑爷回去,我去引开他们。”
没办法,也只得如此了,顾沫凌郑重叮嘱寻梅小心行事,自己扶起覃天,他的左肩有伤,若是背着定会动到伤口,所以也只能扶着,在寻梅的帮助下,将覃天的右臂架到自己肩上,然后抱着他的腰,一步一步往外走。
这可苦了顾沫凌了,她虽然轻功不错,可毕竟是个女孩子,而覃天,少说也有百三四十斤的,整个人架在她身上,没一会儿,便有些步履维艰,只是,她心里担心寻梅,又担心回去晚了,覃天更危险,便咬着牙拼了命的架着覃天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