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君病重一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郁,尤其是清思殿内的宫侍,几乎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中,生怕主子真的有个好歹,永熙帝一怒之下会治他们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从而丢了性命。
太医院内的所有御医和太医都被召进宫中,寻着为皇贵太君诊治的方子,而司慕涵更是日夜不停地守在了皇贵太君的身边。
可是尽管所有人都尽一切的努力救治皇贵太君,但是皇贵太君的情况却一直没有转好,一直昏迷着,有几次甚至连御医所开的药都喝不进去,最后是司慕涵狠下心来让人撬开了嘴往下灌,方才灌进了一些药汁。
这般折腾三日,皇贵太君终于醒来过来,可是人是醒了,但是却比昏迷着更加让司慕涵心焦和担忧。
因为皇贵太君不肯喝药,更不肯让御医前来诊治。
他并没有开口赶司慕涵走,但是却始终不曾正眼看过她。
“父君,你先喝药吧。”司慕涵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开口请求,可是如同之前的每一次,皇贵太君始终是侧过来头,避过了她递到了嘴边的药汁,也始终不曾跟司慕涵说一句话。
司慕涵的手僵直着,半晌后方才收回。
雪暖汐一直陪在了司慕涵的身边,见到了这一幕,心中更是心痛不已,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何皇贵太君可以这般的狠心?难道他便真的想死?真的恨涵涵恨到了要用死来折磨她的地步?“涵涵……”
司慕涵抬头看向他,有些疲惫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容,“你也累了,这里有朕在便可,你先下去歇会。”
雪暖汐自然是不愿意,他在这里守了多久,她便也在这里守了多久,若是他累,她更是累!这几日他还歇了会儿,可是她却一直不分昼夜地守在了皇贵太君身旁!“我……”
“阿暖,听话。”司慕涵缓缓地道,眼眸凝视着他,仿若是在想告诉他什么似的。
雪暖汐愣了会儿,随即明白过来,然后点头,“好。”然后又是三步一回头地转身走出寝室,随后便看见蒙斯醉正要走进来,“豫君,你还是别进去了。”
蒙斯醉自然是不解,他是方才接到了皇贵太君醒来的消息便匆忙赶来的,因为他怀着孩子,所以只在清思殿内守了一日便被陛下下旨送回宫了。
“陛下有话想跟皇贵太君说。”雪暖汐小声说道。
蒙斯醉随即了然,点了点头,便和雪暖汐转身离开。
雪暖汐本是想在寝殿外守着的,但是担心蒙斯醉站九儿会伤到孩子,所以便和他到了寝殿前方的暖阁。
此次随同蒙斯醉前来的还有被恩准进宫照顾儿子的蒙家主夫,此时他守在了蒙斯醉的身旁,但是眸光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旁边坐立不安的雪暖汐,打量着这个对于自己儿子来说是最大的障碍之人。
先前他进宫之时,一直守在了儿子身旁,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倒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注意这位宸皇贵君,直到后来儿子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他方才有心思来揣摩揣摩这位挡在儿子前面的人,可是越是揣摩,他便越是无法理解这个宸皇贵君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以正常男子的心态来看,醉儿怀有身孕,他该是想尽法子不让这个孩子出生方才对,可是这些日子,他却发现,这位宸皇贵君仿佛比陛下更加在乎醉儿月复中的皇嗣!
一开始他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以讨好陛下,可是日子久了,却又像是真的!
他在蒙家的后院生活了这般多年,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整治过?可是这宸皇贵君却是第一个让他看不透的人!
“父亲……”蒙斯醉发现了父亲的行为,便小声提醒,父亲心中寻思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或许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蒙家主夫闻言,便立即收回了目光,仿若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雪暖汐没有发现蒙家主夫的行为,他心中只是担忧着寝殿内的情况。
蒙斯醉轻声开口道:“皇贵君,皇贵太君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雪暖汐愣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却是满目的黯然和悲伤,“豫君,你能不能劝劝皇贵太君?让他好好的喝药,好好的配合御医的诊治?先前皇贵太君很疼爱你的,也许会听你的话!”
蒙斯醉一惊,“皇贵太君不肯喝药和让御医诊治?”皇贵太君之所以病成这样便是因为没有及时让御医诊治,可是便是到了这样的情况,皇贵太君还是不愿意让御医诊治?他这是……一心想求死吗?
不是仅仅的想和陛下怄气,而是真的想死……
雪暖汐点了点头,“他醒了之后便一直这样……”
“臣侍知道!”蒙斯醉正色道,“臣侍定然尽一切努力劝服皇贵太君!”只是虽然他的话说的极为的坚决,但是心里却没有多大的把握,一个人若是想死,那么便是谁劝怕是也没有效果!
皇贵太君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非得这样?!
蒙家主夫闻言,心中自然也是惊讶,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眸中却有忧虑浮动,先前他也听说了皇贵太君对醉儿不错,也是醉儿在后宫的一大依靠,可是若是皇贵太君真的撑不下去,醉儿将来定然会失去了一个极好的依靠和助力!
虽然如今陛下没有废后的心思,但是却难保那水氏真的可以一直这般稳坐后位下去,若是将来水氏被废,那皇贵太君若是可以支持儿子,以陛下如今对皇贵太君的孝顺程度,定然会听的进皇贵太君的意思的!
……
寝殿内
司慕涵搁下了手中的药碗,神态没有变化,依然是那般的微笑着,“父君若是现在不想喝,那儿臣稍后再喂你。”
皇贵太君已然侧着头,没有丝毫的反应。
明明御医说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却还有力气和司慕涵冷漠对持,人一旦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将他拉回来。
“儿臣知晓父君如今心里难受,也不想见到儿臣,不过父君暂且再忍忍,儿臣说完了便会离开。”司慕涵始终微笑道,“父君,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和父君生气,儿臣明明知晓,父君如今心里痛苦,可是却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那股气而伤父君的心,儿臣发誓,以后儿臣一定不会在这般做了!”
皇贵太君还是没有动,只是眼帘却垂了下来,合上了眼睛。
司慕涵继续道:“儿臣先前已经下旨让顺天府尹放了薛家的那位大小姐和那薛清出顺天府,如今他们都已经回薛家了,还有,儿臣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了兰州,接与父君同系的薛家人进京,儿臣知道父君一直希望薛家能够回到父君母亲这一脉的后人手中,先前儿臣担心薛家这外戚坐大,所以一直无视父君的希望,如今儿臣知道错了,父君放心,儿臣定然会完成父君的心愿的,让外祖母的后人重新掌管薛氏,还有,儿臣已经让礼部准备册封薛齐为贵君的旨意,如父君之前一般,为德贵君,这样,外祖母的后人便可以更加顺利的重掌薛氏,而薛家也可以真正地在京城立足,儿臣本来也准备让礼部拟写册封官锦的旨意的,只是如今他却忘了前事,儿臣觉得,还是先找个机会将忘了的事情告诉他,问过了他的意见之后方才决定是否拟旨,若是他愿意,儿臣定然不会委屈他,便是他不愿意,儿臣也定然会好好照顾他,若是父君愿意,儿臣可以下旨,让官锦给你当义子,这样,父君便不必担心他会孤苦无依受人欺辱。”
皇贵太君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那合着的眼睛却眯紧了些。
“再过几个月,凤后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虽然水氏不堪,但是他月复中的孩子却还是大周的血脉,儿臣想让父君给那孩子起一个名字。”司慕涵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若是父君实在不喜欢这个孩子,那还有豫君月复中的孩子,虽然儿臣先前答应了豫君,那孩子不管是皇女还是皇子,都唤作佑,但是若是父君不喜欢,便替儿臣想一个更好的,儿臣相信,那孩子定然也会喜欢皇祖父所起的名字,还有薛齐,将来他诞下了孩子,儿臣便让父君来养,薛齐与父君有几分相似,他所生的孩子定然也会像父君,父君6一手养出来的孩子,性子品行定然是最好的,绝对不会像儿臣这般忤逆。”
司慕涵沉吟会儿,“父君还记得当初儿臣第一次到父君宫中之时,父君说过什么吗?”缓了缓,继续道:“父君告诉儿臣,从今往后,儿臣便是父君的女儿,从今晚后,只要有父君在,便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儿臣,儿臣也不会再感到孤单,父君告诉儿臣,儿臣是父君的女儿,是父君的女儿……父君,你也是父君的父亲,一辈子的父亲!父女,是一辈子的父女……儿臣错了,你想如何惩罚儿臣都可以,只要父君好过来,怎么样都可以!我们是父女,永远的父女……儿臣求父君,不要丢下儿臣不管……”沉默会儿,她站起身来,“儿臣说完了,这便走……”
随着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皇贵太君紧闭着的眼睛方才睁开,却涌出了两行清泪,他想动身子,然而,却连这般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身子没有任何的力气,脑海却是清晰无比。
她的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也痛彻心扉,可是,这些,却还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
涵儿,父君不是不想活下去,只是父君真的很累,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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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就更这些,明日再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