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姐……你说什么?!”良久之后,孝王方才挤出了这一句带着颤抖的话,她盯着眼前的端王,见她眸子底下一片阴暗,惊恐笼罩住了整个心脏。
端王脸色紧绷,开始泛着苍白之色的唇瓣再一次颤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可是……”孝王脸色已经找不到任何血色,她很想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可是她的咽喉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制住了一样。
她从未想过这一点,即使死亡将近,她也从未想过要……弑君!
弑君!
皇姐怎么会想到这个?
怎么会?!
端王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她比孝王经历的多,尤其是当年构陷凤后一事,还有便是,她不能看着自己的皇妹就这样丧命!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她都要保住她!这是她当年答应过父君的!“琉儿,我们别无选择!”
“可是……可是弑君啊——”孝王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找回了说话的自主权,“即便我们不怕……可是,我们如何做到?皇姐,你方才说便是荣王我们也没有法子刺杀,如今如何能够刺杀陛下?!”
端王看着她,“我们不必刺杀她!”
孝王瞪大了眼睛。
“明面上的刺杀绝对不可能成功!”端王咬着牙道,“而且,这件事我们近不了她的身!”
“那……如何……”
端王眯起了眼睛,“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谁?”
“你不必管这件事!”端王没有回答,“你回西南大营去,便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皇姐——”
“你若是这样惊慌失措反而会坏事!”端王沉声道。
“可是……”
“此事就这样定了!”端王做了最后的决断,“你在西南大营中也是至关重要,这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也不一定,所以,西南大营中还是要做足准备!”
孝王满心的不安,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挣扎了好半晌,最后只好点头同意。
……
荣王府
侧君冯氏的院落内
荣王正君李氏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坐在客座上的侧君冯氏,神色有些沉,“我听管家说前两日你派人去京城的医馆请大夫入府看诊,怎么身子不适不让管家去请太医?”
冯氏的脸色有些僵硬,“不是什么大毛病,便不想劳师动众地请太医。”
李氏看着他,沉吟会儿,“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你始终是荣王府的侧君,若是你私下让人去外面请大夫入府看诊一事传出去,必定会引起一些好事者的揣测,简单些会说认为我这个正君苛待了你,便是连个太医也不给你请,严重些的便是我荣王府不信任太医,反倒是相信外面医馆的大夫,前一个会让别人觉得荣王府的后院不稳,后一个则会让殿下得罪了整个太医院。”
冯氏脸色有些难看。
“你或许觉的我多虑了,甚至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用这件事打压你,只是冯侧君,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跟你说,我从未想过为难你什么,你是陛下赐给殿下的侧君,也算是殿下的表弟,从你嫁入荣王府的那一日开始,我便是想和你好好相处。”李氏正色道,“如今殿下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很小的一件事若是落入了好事者的嘴中,便可能闹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我们既然享着殿下带给我们的尊荣,便也要时刻为殿下着想!”
冯氏攥紧了手,“正君……我不是……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从外面请大夫的用意。”李氏看着他,“只是孩子是上天恩赐的,该来的时候便回来,我这个正君都不着急,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冯氏一惊,随即垂下了眼帘不敢看向李氏的眼。
他是着急!
他是侧君已经是低了他一个头,所以,他想抢在他面前生下殿下的长女!
李氏心里叹息一声,冯氏心里的想法他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他私底下召来那太医用些不知道什么的药,会给荣王府招来话柄,他也并不想挑明这件事,“冯侧君,若是你真的急于求女,可以去请太医开些调养方子的药,外面的那些还是不要用了,免得弄巧成拙,最终伤了身子。”
冯氏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你能够为殿下的后嗣这般心焦,本君也替殿下高兴。”李氏换了自称,正色道:“只是你是殿下的侧君,所生下的只能做庶出论,即使你生下了殿下的长女,也是庶出。”
冯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仍是垂着眼帘,只是眸子低下掠过了一抹恼恨。
“本君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打击你。”李氏继续道,“皇家嫡庶分明,即便是庶长女,也低于嫡女一头,庶女的日子原本便不好过,若是庶长女更是不好过,殿下便是庶长女,虽然如今也是得陛下看重,得荣王尊荣,只是,她承受的苦难也是不少,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本殿不希望殿下的孩子也如殿下一般!”
冯氏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恼恨更浓,攥着的手也更紧。
“若是你怀上了,是天意,本君也只能接受,只是,本君希望一切顺其自然。”李氏看着他继续道,“以你和殿下的关系,殿下心里又敬重思念荣君,你往后的人生不管是否生下长女,日子也是一片顺畅。”
冯氏还是低着头没反应。
李氏垂了垂眼帘,“本君希望你好好想想。”随后便起身离开。
在回了正君的院落没多久,李氏便从身边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在他走了之后,冯氏在自己的院中发了一顿不小的脾气,连屋子里好些装饰都给摔了。
这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李氏听了之后却还是烦恼地叹息一声。
冯氏进门这些日子他也算是模清了他的性子。
“主子,若是殿下知道了主子跟冯主子说的那些话会不会……”身边的近身小侍有些不安,主子那些话虽然都是为了荣王府好,可是这般一听上去还是会让人觉得主子是去警告冯主子不要妄想诞下长女。
李氏喝了口茶,“不会的,我和她是从战场上相识相知的,她清楚我的性子,我也清楚她虽然厚待冯氏,但是也还不至于为了冯氏而怀疑我。”说罢,叹息一声,有继续道:“若非荣王府如今太过于碍眼,我也不想做这些让人怨恨之事,荣王府若是生了一个庶长女将来的隐患太多了,尤其是有了安王府的例子,即便我自信可以压得住冯氏,但是,若是外人利用这一点来打击荣王府,便是我再有心恐怕也防不胜防,殿下的性子又粗,这些事情她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便只有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那若是冯主子还是先主子有喜……”
李氏看着他笑了笑,“你放心,虽然我心里有很多忧心的事情,但是正如方才我跟冯氏说的,若是上苍这般安排,我会接受,即使冯氏生下了她的孩子我心里会不舒服,不过,若是要让我去伤害她的孩子,我还是做不出来,我手上沾的血只能是战场上敌军的血。”
那小侍松了口气,“殿下能够娶到主子是殿下的福气!”
李氏笑了笑,“没遇上她之前,我想我将来的生活不外乎是听从母亲和父亲的安排,嫁给一个平凡女子,然后生几个孩子,一家人相濡以沫地过日子,我没想过我的妻主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即便女子再如何看重自己的正夫,身边总是还会有其他的男子的,这是世俗,甚至律法给她们的权力,即便是将来认识了她喜欢上了她,我也未曾做过这种奢望,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我心里也是害怕,害怕皇女府内的后院生活,战场上的明刀明枪我不怕,可是那些层出不从的后宅争斗我却恐惧不已,即便是母亲的后院也有过这样的争斗,更何况是一皇女的后院?如今殿下的后院便只有两个人,初侍张氏安分守己,冯氏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也并不跋扈阴毒,这样的日子是出乎我意料的,我想,这也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顿了顿,又道:“你说殿下娶了我是殿下的福气,而我嫁了她,更是福气,她是尊贵的荣王,可是却愿意为我付出真心,即便无法给我唯一,可是,像大皇子他们那样的福气,又岂是一个寻常人能够享受的?与其奢求那般多,不若知足,将眼前的日子给过好。”
“殿下待主子是真的好,更是真心!”
“我知道。”李氏笑道,“所以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当好这个荣王府的正君,不让她有后顾之忧!好了,冯氏的事情便到这吧,他也是个明白人,会懂得如何处理的。”说罢便岔开了话题,“七天后殿下要去西南大营,昨晚殿下说了若是陛下派她去的话,她估计会在那里待上一两日,虽然时间不长,西南大营也不远,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李氏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了司予执为了荣王府着想,只是此时他却不知道,今日他跟冯氏所说的一番话将来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灾难,这场灾难几乎毁了他苦心经营的所有幸福,甚至一度将他心爱的那人推向了无边地狱……
……
在圣旨下了之后,司予赫便与兵部一同准备着前去西南大营一事,巡视军营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这几年朝廷也没有正式派人去巡视过。
司予赫接到永熙帝的口谕是不仅仅是走马观花,而是要看的真切,看出问题然后进行整改。
因而,方才给了七日的准备时间。
便在司予赫忙着这件事的事情,端王也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便在圣旨下达之后两日,端王府便发了请柬开宴席庆贺端王痊愈,这场宴席自然没有礼王府的大,所邀请的人也只是皇家的人罢了。
宴席当晚,接到了请柬的基本都到齐了,荣王礼王亲自登门,太女府也派人送来了礼物,当然还有与端王同一辈的康王乐王。
孝王被端王勒令呆在西南大营,所以没有出现。
当晚的宴席气氛不错,不过却出了一桩小小的意外,那便是康王正君不小心歪了脚,不过不算是严重。
次日,端王正君亲自上门探望康王正君,同时道歉,在见过了康王正君之后,便去了给良贵太君请安,随后更是陪着良贵太君说了将近一个下午的话,然后方才返回端王府。
这是一件小事,没有人放在心上。
然而,谁也没想到,便是在这样的小事情上,隐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次日,端王正君又往康王府去了,给康王正君送去补身子的药材,不过也未曾忘记良贵太君,每一次都捎给他一份礼物。
不过这回没有待多久便告辞了。
第二日,良贵太君启程回宫。
水墨笑接到消息的时候良贵太君的轿辇已经到了宫门口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换了衣裳去了良贵太君宫中。
到了的时候,良贵太君方才进了殿。
“良贵太君怎么回来之前不先让人前来知会本宫,好让本宫让内务府派人前去迎接。”基本的礼节之后,水墨笑便入座说道,同时也在打量着良贵太君的脸色。
良贵太君此时的脸色不讨好,甚至有些可以说是憔悴,眼底之下还呈现出了睡眠不足的淡淡青色。
怎么会这样?
去康王府和女儿和孙女住在一起不是一直是良贵太君的希望吗?怎么这般几个月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良贵太君可是身子不适?”
良贵太君主动回宫已经让人很是奇怪了,如今这般模样,更是奇怪。
难道康王府中的人苛待了他?
应该不会方才对!
良贵太君愣了愣,随即道:“本宫没事……本宫只是……”顿了顿,然后盯着水墨笑,问道:“陛下这些日子可好?”
水墨笑微微蹙眉,“陛下一切都好,因为没想到良贵太君会忽然间回来,所以本宫未曾来得及让人去禀报陛下,待良贵太君安顿好之后,本宫会和陛下一同前来给您请安。”
先帝位份高的君侍如今便只剩下良贵太君和祥贵太君了,与祥贵太君相比,良贵太君有两个女儿,更是身份贵重。
这些年良贵太君也没有先帝方才驾崩那两年的闹腾,陛下又日益重用康王和乐王,这份表面的孝顺尊敬还是要的。
“本宫也好长一段时间未曾见到过陛下了,今晚上让她过来陪本宫用顿晚膳如何?”良贵太君开口道,声音很慢,像是有气无力似的。
水墨笑又是一阵错愕,即便这些年良贵太君和陛下的关系不在紧张,但是同桌用膳却是从未试过的,“良贵太君怎么忽然间想和陛下用晚膳?可是……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朝政,便是本宫也很少见到她,若是良贵太君有事本宫可以代为传达。”
事情过于反常即妖。
水墨笑本能地提防。
良贵太君盯着水墨笑,在极端的一瞬间内,他的眼中划过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多的水墨笑都无法辨认的出来,半晌后,他再开口,声音有些僵硬,“方才凤后不是问本宫为何忽然间回宫吗?因为昨夜本宫梦见了先帝!”
水墨笑一愣。
“本宫并无所求,只是希望能够和陛下同桌用一顿晚膳而已。”良贵太君继续道,神色转为了悲凉,“陛下若是还年纪本宫是先帝的君侍,是她的长辈,便随了本宫的这个心愿,本宫老了,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说罢,不等水墨笑反应,便起身离开。
水墨笑也站起身来,蹙紧了眉头,良贵太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从良贵太君宫里出来,水墨笑还是去了交泰殿,不管永熙帝见不见,他都要去说一声。
交泰殿内
守门的宫侍见了水墨笑到来便上前行礼,“见过凤后。”
“进去通报吧。”水墨笑点头道。
守门的宫侍却道:“回凤后,简御医正在给陛下请脉,陛下有令,暂且不见任何人。”
水墨笑闻言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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