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乔轩羽搂着她,捏住她的嘴,“让我睡一会儿。”
颜霁不甘地瞪着他,他却真的闭起眼,呼吸逐渐平稳。马车微微颠簸着,正午刚过,颜霁却一点也不觉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思绪交织在一起,来不及反应。
她看着他的睡容,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只是眉头依旧微微皱着,好像梦中也有什么紧要的事。
颜霁蜷起身体,小心地伏在他胸口,一颗心好像卑微的尘埃,终于落在坚实的土地上,归于宁静。
秋天和煦的阳光洒下,照在丞相府朱红的大门上,午后片刻,无人来访,守门人也难得地悠闲。不远处两个男子结伴走来,俱是仪表堂堂,让人乍看以为是大家公子。
“呦,二位出去办差啊?”守门人打了个揖手,来人正是霜洲和闲岸,颜临远的侍从。平时常要出去办差,可两个人一起去的时候不多。
“正是。”霜洲闲岸一齐回礼,大门一开,两人走了进去。
“啧啧,那驸马府真是气派,想不到乔师父也平步青云了。”闲岸羡慕地感叹着,今天本来霜洲当差,他偷偷跟去参观了一圈驸马府。
“你也娶个公主试试。”霜洲语气波澜不惊,负手而笑。
“没那个福分,也没那份远见。”闲岸摇了摇头,“我说当初二小姐逃婚,乔大哥怎么舍得拒绝,原来……”
“去,别乱说。”霜洲不悦地皱起眉,“隔墙有耳。”
“好好好,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们一个王妃一个驸马,隔了十万八千里,你还紧张什么。”闲岸不以为然,当初乔轩羽带人将颜霁抓回,闲岸霜洲就在其中。如今其他知情者都被颜相遣走,此事早被封存。
霜洲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前面,闲岸追了上去,笑笑不再说什么。
风起,秋树落叶,飘过两人的头顶,轻轻坠在地上。淡粉色的裙摆微漾,颜晴从墙角转出,注视着两人的背影,踏在枯叶上,啪地一声脆响。
苏梦珑的到来让颜霁变了一个人,霎时充满了期待和欢笑,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找借口出府,煎熬两三天,才能见娘亲一面,见面的时间短而又短,不过却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意义。
每次都是乔轩羽陪着她,当她想好主意要溜出去的时候,他总是恰巧来了。颜霁起初不愿意与他同行,但又不能让王府的马车去仁妙庵,只好登上他的。
“下次叫车夫送我就行了。”她撩开车帘,期盼地看着外面。已到了秋末,路上的行人袖着手,匆匆赶路。
“你以为我是那样的好人?”乔轩羽抱臂笑了,漆黑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要么马车和我,要么什么都没有,没中间选择。”
颜霁看着热闹的街市,抿唇不语。她已渐渐习惯了他的霸道,并能够淡然处之,至少表面如此。她要的是马车,把他当成空气就行了。
乔轩羽见她出神,不由眉头皱起,将她揽进怀中,“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颜霁背靠着他,也不挣扎,他也会着急?不知他所说的鬼主意是什么,她索性一声不吭,并不否认。
“答应我,不可以一个人去仁妙庵。”他的胸口起伏,似是叹了口气,“不想我跟着,下次我不来就是,但必须让车夫送你。”
他不来了。颜霁真的沉默了下去,这不是她期望的吗,可为何心里竟有些失落。这些天他们一起去看望娘亲,在仁妙庵清净的院落里与世隔绝,谈天说地,在娘亲面前无伤大雅地斗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
颜霁定了定神,都已过去了,她为何还上瘾似地不住回想。
马车辘辘远去,出了城门。另一侧城门外,一辆轻便马车风尘仆仆地驶到,车夫将文书递出,士兵只瞄了一眼,便肃然立正,并不敢伸手去接,“王爷。”
有人禀报了当值的关凌,他疾步走了出来,不太敢相信,“王爷回来了?”他接到的消息是清裕王五日后归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车帘挑起,秦云康朗然一笑,“王爷带了好酒,今晚请你过府痛饮。”誉彻的面目隐在暗处,自有一种无声的威严。
“是。”关凌兴奋地应道,铿锵有力。看来王爷此去收获不小,扳倒皇后一族指日可待。他目送马车远去,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上久久挂着期许。
“听说王爷回来,恐怕不少官员要睡不着觉了。”秦云康悠然地感慨,在於州夜以继日的劳苦奔波,终于将这件盘根错节的大案查清。如今回到京城,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成果。
“睡不着觉?想着怎么收拾清裕王吗?”誉彻嘴角翘起,丝毫没有惧意。於州乡试,上榜的全是官宦子弟。寒门读书十载,到头来心血付诸东流,义愤之下才有了万人纵火。事情并不难查,难的是涉案的人大多有京城要员做靠山,深究下去,这把火要烧遍朝野。
“很快,他们就会想着怎么感激王爷。”秦云康和誉彻会意地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得罪朝野?贤名在外的清裕王才不会这么做。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王爷,是颜大小姐。”车夫声音极低,有些尴尬。
誉彻掀起窗帘,正对上颜晴的目光,她翩然福身,“听说王爷回京,晴儿在此恭候,可有时间小聚片刻?”
“回京路上劳累,不如改天本王请你……”
“王爷急着回来,是为了妹妹吧。”颜晴笑盈盈地抬眸,不带一丝嫉妒,“不过不巧,她现在不在王府。王爷现在应该有时间和我喝杯茶了吧。”
誉彻淡淡的笑还在脸上,却越来越冷。秦云康瞧他的脸色,叹了口气,起身下车,“颜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