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颜霁都腻在娘亲身边,“娘,你的头发真美,像上好的绸缎。”她执梳慢慢为苏梦珑梳着发,对着镜中说道。相处久了,她对娘亲依赖之余又多了赞叹,苏梦珑在她心里成了神仙一样完美的人物。
她满月复诗书,气韵自华,她琴艺超群,一曲便能夺人心魄,她温柔的眸子永远含笑,举手投足永远恰到好处,哪怕坐在榻上看书,也是那么端正。
“霁儿。”乔轩羽出现在门口。颜霁回过神来,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一出现,就意味着要回去了,下一次再见娘都不知是什么时候。
“我朝中有事,真是抱歉。”乔轩羽对苏梦珑欠了欠身,直接忽略了颜霁的不快。苏梦珑拍了拍颜霁的手臂,“回去吧,别让乔师父为难。”
颜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学会用娘亲来压她了,“那我走了,娘你好好照顾自己。”
苏梦珑柔和地点头,颜霁在她的注视下,心绪也豁然开朗,笑着走了出去。
“这么急干什么,又不是清裕王回来了。”走远了,颜霁抱怨起来,她才不信他朝中有事这一说。在行宫里牵手他都能大摇大摆,对迎面而来的宫人微笑回礼,朝中有什么事能让他急着回去。
“清裕王回来了。”乔轩羽看也不看她一眼,沉着脸向前走去。
颜霁怔了怔,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五天后么?她皱起眉头跟上,倒不是怕被誉彻发现,小浮肯定已经打点好了。只是誉彻一回府,想来见娘亲就难上加难了。
回到王府时天色将晚,小浮正紧张地张望着,见到颜霁忙迎了上去,小声报信,“王爷回来了,我说小姐去了淑丝坊定做衣服。”
“王爷在哪?”颜霁匆匆理了理鬓发,“可用过膳了?”
“在前厅等小姐。”小浮犹豫了一下,“侧妃也在。”
颜霁深吸了口气,平静心情,端庄地穿过天井,进入府内。
夕阳悄悄隐没,夜色潮水般铺满大地,风从树木光秃的枝杈间跌撞而过,呜咽着深秋的干枯萧瑟。
“本王天天都在想你。”誉彻沙哑的声音传来,压抑着深切的思念,“绾儿……”
颜霁蓦地收住脚步,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慢慢走过转弯处,只见誉彻坐在桌边,怀中拥着莫绾,狎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可有想念本王?”
莫绾受宠若惊,脸上飞起了红云,俏媚可人,“王爷问得这么直接,要臣妾怎么答。”
“那就让本王听听绾儿的心。”誉彻说着就凑了过去,莫绾娇笑着打他,转身倒了两杯酒,“让臣妾陪王爷喝。”
颜霁扶着月牙门,玉石的冰冷让她身体一颤。他们什么时候如此亲近,让她措手不及。当初赐婚的时候,誉彻还百般拒绝,大婚时他还要取消婚礼……惊讶之余,这甜蜜的一幕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有一种被欺骗的挫败。
小浮讶然地看着厅里的两人,表情转为厌恶,上前去拉颜霁,“小姐,我们回去吧。”
她的声音不大,誉彻的眸光却若有若无地瞥过,笑意掩去清寒。莫绾抬腕,酒水优雅地入口,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誉彻,酡颜沈醉,含情脉脉。
“本王也想尝尝美酒的味道。”誉彻眯起眼,富有磁性的声音转为缠绵低语,让人无法抗拒。莫绾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还来不及体会他的意味,誉彻的吻便落在她唇上。
唇舌交缠,火热的气息扑在颊上,让夜色更加冰凉。莫绾闭上眼,任誉彻慢慢吮吸她口中的醇酒,吞咽入喉,魅惑到极致,诱人到极致。她的心怦怦地跳着,他是誉国风流俊美的王爷,是所有少女梦中的情郎,此刻更是她的男人。
颜霁再也看不下去,扭头移开了目光,“我们走。”小浮见她脸色不好,不由上前扶住她的手。
誉彻一把横抱起莫绾,莫绾惊得忙搂住他的脖子,脸不由更加红了,誉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像正被某种温柔的力量所折磨。他看着她,专注又迷离,穿过她的身体,他看见了另一个虚无的时空。
“王爷。”莫绾喃喃地唤着,柔软的手抚上他的面颊,渴望在他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誉彻的手臂微微一僵,目光中闪过一抹决然。莫绾眨了眨眼,那是她的幻觉吗?为什么他刚才的注视让她身上发凉,正怔忪间,誉彻已经抱着她出了大厅,大步向内室走去。
颜霁攥了攥小浮的手,又骤然放开,转身循着原路快步离去。
烛花嘭地爆破,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火光一跃,映在关凌眼中,化为激动,“妙啊,”他一拍桌子,赞叹之余仍压低了声音,“借群臣之手除掉孙氏,此计大妙!”
“礼部会试历年都由孙嘉德主持,秋闱徇私,提拔官宦子弟以拉拢群臣,他难逃其咎。明日上朝,王爷只需着重孙氏的过错,群臣定会暗暗松口气,自觉历数孙氏的其他罪行,卖力地把事情闹大,甚至发动一场铲除外戚的政变。”秦云康怡然自得地端起酒,一饮而尽,将来的风云变幻,不过是此刻的夜话笑谈。
“这样一来,满朝文武舞弊皇上就不管了?”关凌半信半疑。
秦云康哑然失笑,一摊手,“如果两件事一起查,皇上不是要把朝臣得罪个遍?”
关凌恍然,要是查孙氏一案,满朝文武会推波助澜,要是查官员舞弊一案,孙氏会感恩戴德,可两件一起查,恐怕人人自危,自顾保身,谁还会为皇上去查案。
关凌心里的石头落地,顿时无限感叹,他将桌上两只酒杯倒满,“但愿明日之后,能将孙氏这棵树连根拔起,我省了守城的风吹日晒,你不再需隐姓埋名,夙知也可以回来了。”
秦云康痛快地与他碰杯,“卧薪尝胆,终会如君所愿。”两人畅饮,本来是三人的小聚,结果少了王爷,听说他今晚去了侧妃处,此刻恐怕正在温柔乡中,早忘了赴约。
帘幔飘摆,侍女退下,莫绾梨涡浅笑,羞怯地为誉彻宽衣解带,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就给人隐隐的压迫感,让人心甘情愿拜倒服侍,“臣妾愿一辈子……”莫绾脸色飞红,慢慢抚上他结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