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嘉辉抓了个现行,不过她可是一点不怕他的,因此芳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羞愧,而是不能露馅了。
“咳咳,那个……”
芳华假咳了数声,站起来,走到嘉辉跟前,先发制人地说:“梁老师,我今天实验室的活儿都干完了,是特意来给您捧场的”
芳华没被星探挖掘了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她实在太入戏了。
嘉辉瞪了芳华一眼,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周围那么多学生都看着呢,他还真也不好说什么,也确实不宜拆穿她。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就好好听着吧”
然后就往讲台上走去了。
汗——平时和颜悦色惯了的人,一沉下脸来,还挺吓人的嘛
芳华赶紧低眉敛目地重新坐好。
前面两个女生同情地低声对她说:“嗨,你被老板当场抓到了,不会有事吧?”
芳华看在她们还这么好心关心自己的份上,也就不再忽悠她们了:“没事梁老师脾气好,这点小事他不会在意的,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哦,那就好。”
两个女生转过头去,准备听讲了。但是,受了芳华一番胡说八道的影响,刚才在她们眼中还披着五彩光环的儒雅斯文的年轻教授,此刻已经黯然失色了。
她们主要是被传说中的“母老虎”吓坏了。
芳华既然已经曝了光,便挺直了脊背,拿出从来没有的专注劲儿,全神贯注地听着嘉辉的讲课,争取戴罪立功、宽大处理。
嘉辉在台上,表面上并没有受到她刚才的干扰,依然是条理分明、旁征博引地给台下的学生讲解着——当前医学界对肿瘤侵袭转移过程和机制的认识。
只是,他眼睛的余光偶尔扫到那个正襟危坐的身影时,就忍不住要紧抿一下嘴唇,才能压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终于,这后半堂课结束了。各所的研究生们按惯例派代表到讲台边,拷贝起老师的ppt讲义,也有些学生围着嘉辉还要向他讨教些问题。
芳华收拾好自己的包,乖乖地等在一边。等拷贝讲义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磨蹭着走过去。
嘉辉斜了她一眼,当着几个还没走的学生的面,说道:“那个,林实验员,你帮我把电脑收了,一会儿跟我回实验室”
芳华心道:看不出来,你比我还能演啊
不过,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少不了挨熊了,便端正态度、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乖乖地收拾起他放在讲台上的东西。
几个学生见老师准备走了,也就赶紧问完问题后走了。
嘉辉这才过来,芳华忙抬起头咧开嘴,冲他讨好地笑着。
嘉辉白她一眼,并不理她,只是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电脑,又顺手把她背着的书包拿过来背自己肩上,然后径直在前面开步走了。
芳华眼珠一转,嘴角微翘: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生气嘛。
她马上追上去,死皮赖脸地挽着嘉辉空着手的一只胳膊,开始巴结起来:“嗯,那个梁教授啊,你今天讲得太好了我都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的课呢”
嘉辉听着她拙劣的马屁,心里虽然想笑,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紧抿着嘴就是不吭声。
芳华继续表功:“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今天可是特意逃课来给你捧场的”
嘉辉有点憋不住了:“你这是捧场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砸场子的?”
“啥子哦?你没看到,我听你讲课有多认真吗?而且在我的带动下,周围那些学生也都非常认真地听你讲课哦”
“你还敢说?你说你课间休息的时候,都编排了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嘿嘿,那个嘛,那是出于对你形象包装的需要。”
“包装?……”
嘉辉无语了,前面带头走进了电梯,芳华急忙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嘉辉进去后按了楼层按钮,然后站在边上,眼睛盯着控制面板上闪烁变幻的楼层数字。
芳华见嘉辉又不理自己了,便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但是双手又环上了他的腰,同时将头靠到他肩膀上,故意放软了声音说话:“好了啦,我乱说话是不对,可你也没什么损失嘛”
嘉辉也不是真生气,其实看到芳华的背影,知道她是特意赶来听自己讲课时,他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走近了却听到她在那儿信口开河,嘉辉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有时候也太顽皮了。看来真是给自己惯坏了不行,一定要让她长长记性
所以,嘉辉虽然被芳华一抱,心里是早就软化了,但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于是他继续很辛苦地绷着脸。
芳华一看:撒娇也不行嗦?
梁嘉辉,你这是逼得我野蛮啊?
于是,芳华真的变身“母老虎”了。她一下子将嘉辉推到电梯侧壁上,自己也靠上去,一只爪子在嘉辉腰部胡乱虎模起来,另一只则勾住嘉辉的脖子,同时踮起了脚,想要“干坏事”。
嘉辉还真被她的大胆吓着了,急忙双臂抱紧了芳华制止了她的胡作非为,并提醒她:“有摄像头”
芳华见嘉辉终于不再“冷若冰霜”了,便得意地说:“管他呢”
说着趁嘉辉不备,下巴一抬,迅速在他唇上偷了一吻。
嘉辉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抬起手将芳华的头脸掩住,搂在怀里,为的是不让摄像头拍到她的脸。
芳华被他搂住后,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气息,心里也是同样的温暖:保护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了。
她嘴上却说:“傻瓜,我又不常在这里混,拍到了就拍到了呗。倒是你……,以后遇到保安什么的,会不好意思吧?”
嘉辉好笑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啊?唉,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个克星了呢?”
芳华嘿嘿不语。于是,嘉辉这次想要她长长记性的行动,又雷声大雨点小地偃旗息鼓了。
不过,嘉辉虽然认命,还是忍不住又唠叨了她几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随性?在家里,你和我怎么开玩笑都没关系。但是在单位里,对别人,可不能这么说话没把门的……”
芳华倚在他怀里,态度诚恳地说:“知道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芳华和嘉辉手牵手地走出了电梯。
嘉辉拉着芳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后芳华讨好地接过嘉辉的电脑包,放在桌子上。
嘉辉把她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就在门后的水槽处洗了洗手。转过身,却见芳华正拿着他的杯子还有一袋咖啡包,准备给他冲咖啡呢。
这家伙平时可很少这么献殷勤的,看来她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理亏的。
嘉辉笑了笑,说道:“先别冲了,一会儿我们去沙老师那儿喝下午茶。”
芳华听嘉辉说起过这事,平时自己上课没时间,今天既然赶上了,去看看热闹也好。她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去啊?”
“再过二十分钟,差不多了。”
说着,嘉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整理东西。
芳华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坐到嘉辉对面,看他收拾。
忽然,她想起来了,便问他:“对了,你不是说孙飞很忙才让你代课的吗?怎么上课前,我看见他还在和你说话啊?”
“嗯,他最近都在忙着和美国一家生物医药公司谈合作开发的事情。”嘉辉停了一下,又说:“就是开发促进神经干细胞生长和分化的生长因子,所以走之前才和我聊了两句。”
芳华一下子感兴趣了:“你们的实验这么快,都要转化成产品了吗?”。
“嗯,目前的实验结果还比较理想,很有开发的价值。”
“那太好了。”
嘉辉只是微微一笑:“孙所长说要是谈成了,可能有几百万的投资吧。”
芳华兴奋地说:“那可比科研经费多多了。这下子,你们就可以多发一点奖金了。”
“你这个财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收拾东西上顶楼沙老师那儿喝茶去了。
嘉辉和沙老师讨论着放射生物学的一些检测放射线杀伤效果的实验方法。让嘉辉感兴趣的是,一百年前的前辈们在简陋的条件下,以巧妙的实验设计找到了测定细胞受损伤程度的简单方法。这些实验方法体现着科学家们创新的精神和超人的智慧。
在沙老师娓娓道来的讲述下,嘉辉不但理解了,也觉得可以在自己的实验中借鉴这些研究的思路。
芳华则和放疗科的研究生们讨论着三维立体定向放疗的问题。因为在脑外科,经常有一些颅内的疾病,如动静脉畸形,海绵状血管瘤,还有各种良性恶性肿瘤,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不适合开刀,这就要用到X刀、伽马刀这样的放射治疗了。
以前,芳华遇到这种病人都是直接转交给专业组的医生,对这方面都只是略知皮毛。现在,她正好可以讨教一下专业的放疗科医生,关于颅内肿瘤的放射性照射问题。
而放疗科的人呢,在颅内解剖方面又不如芳华,自然也可以相互取长补短。所以,大家聊得还是很愉快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众人结束下午茶,又纷纷忙自己的去了。
芳华和嘉辉懒得坐电梯了,慢慢从楼梯走回自己的实验室。
芳华边走边说;“我挺喜欢沙老师这里的气氛的。怎么你们实验室没有这种大家在一起聊一聊的习惯呢?”
“我们那儿倒是也每周开一次例会,都是大家汇报一下各自的实验进度,孙副所长再做一番分析总结,然后就散了。他要是安排谁做什么实验,都会下来单独谈话。”
“哦,怎么感觉像地下党的单线联系啊?你们都只对孙飞一个人负责似的。”
“嗯,是有点吧。”
嘉辉不愿多说了,便问起芳华进修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