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野外土坡,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人形,却如泥塑木偶,完全没有生命气息。
一阵透骨的寒风吹过,地上平躺的一具小身子,突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又瑟缩着,慢慢蜷缩成一团。
仿佛眼前逐渐消散了浓雾一般,头脑恢复了清明,渐渐苏醒过来。
方辛珏努力地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睛又酸又涩,稍稍一动,犹如针刺,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试了两次,便放弃了,放松自己平躺在地,伸出两手向身侧探了探。
触手是冰凉湿润的泥土和柔柔的青草,方辛珏不相信地用鼻子使劲嗅了一下,一股凉沁沁的泥土青草味儿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窜入鼻子,刺激着她的大脑。
这是什么状况?
从自己倒地到现在苏醒,时间也不短了吧?不少字为什么自己怎么还躺在地上呢?
帝豪大厦楼外地坪全是大理石的,什么时候变成泥土了?
闯入鼻端的为什么不是医院的药味和‘来苏尔’的刺鼻味道?
好吧,就算所有人都没看见重伤在地的自己,现在不是4月份吗?天气怎么会如此寒冷刺骨?寒风中肌肉因为不断收缩,疼死了。
努力翻了个身,把手伸向头部上方,却模到一个软乎乎冷冰冰的东西,吓了她一大跳,若非实在乏力,估计会窜起来迅速跑掉。
想起来了,自己在倒下的瞬间,意识尚未远离之时,似乎看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躯体血肉模糊地躺在离自己不远处,看面容还有点眼熟。
没错,自己是被跳下来的人砸晕了。
哥哥张在2003年的愚人节坠楼而亡,没想到,今年愚人节自己会成为一个垫背的!
怎么还没人来呢?这个社会怎么如此冷漠?帮忙打个急救电话也好嘛!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流逝,真是,心可会安?
慢慢地,感觉身子回暖,力气在点滴聚集,方辛珏深吸几口气,手掌撑地,终于翻身坐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头一阵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她赶紧用右手抚额,用大拇指按着太阳穴。
真是倒霉啊!这下问题大了,一定是被砸伤了头,说不定,是脑震荡。
疼痛缓解,她试探地睁开了仍然酸涩的双眼,看着天空:天色已黑,月明星稀。借着月色四下打量,这一看之下,失声叫了起来:
“我的妈呀!”
稚女敕的声音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的注意力被满地的尸首吸引了,惊住了:天呐,怎么回事?眼花了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满是血污的尸首?停尸房?不象。倒象是
乱葬岗。
方辛珏捂着头,想站起来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却腿软手软不得力,只能坐在潮湿的泥地上,单手撑地往后退着,想离这尸群远些,再远些。
不小心,手下一滑,人跌倒在泥地上,脸上几株青草拂过。平日里最怕痒痒的方辛珏,此刻只觉得背脊发冷,茫然无措,悲从中来,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有谁说过,面对未知的恐惧,哭泣也是一种发泄的方式。
突然,一个女子尖利而焦灼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串儿,串儿,孩子,不哭不哭。乖哦。”
啊?!谁在说话?
虽然身子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可是,女子突兀的说话声,却打消了方辛珏哭泣的。
这里满地尸首,还有活人?也许,是鬼?这世上真的有鬼吗?不,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噩梦,一定要醒过来。
方辛珏用全部力气使劲掐了自己左手背一把,疼痛感奔窜全身,不由尖叫了一声:“啊!”
真的不是梦。
努力睁大眼睛,冲声音方向张望,只见一个矮矮的身影蛇行而来,口里说道:
“串儿,别怕,串儿别怕。”
方辛珏拼尽全力,捏了拳头咬在嘴里,才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控制自己没有再次尖叫。伤痛和恐惧,让自己几乎力竭,再没有力气逃窜。
原来,自己一点都不勇敢,哪怕参加过各种应变训练。此时,自己一如稚女敕孩童,只想躲进妈妈怀里,那里,永远是最安全的港湾。
近了。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说话的人直起了身子,确定着方辛珏所在的位置。借着月色细细一看,原来是个女子,所谓蛇行,不过是因她匍匐前来而已,头发蓬乱,看不出发型,脸上有干涸的血污,身上的衣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看方辛珏愣愣地坐在地上,她发出古怪的“嘎嘎”声,象是在笑,又象在哭。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如见珍宝。眼泪滑下面颊,划出几道沟壑。倏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她扑过来。
方辛珏还没来得及躲避,便被她一把搂进了怀里,轻轻拍抚着:
“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否则老天保佑啊!这些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声音沙哑,却有着奇异的安抚力。方辛珏觉得自己被催眠了,什么疼痛恐惧,都远远离去,她舍不得开口打破这分温馨静谧。若这只是梦,虽然这种情况十分诡异,可是,方辛珏沉迷于此刻被人疼惜的感觉,压根不想醒来。
那女子自顾嘟嘟囔囔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方辛珏正想开口,突然,那女子身体瞬间绷紧,抱着方辛珏趴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身子遮住方辛珏。
有脚步声隐约传来,在慢慢向她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