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为眉娘搬来木凳,请她坐下暂歇,轻轻地取下了菜刀,交给杳娘:“好好开解下你阿娘。放心吧,二郎做事最是稳重妥帖。”
伍阿婆回过神来,一下跪在眉娘了眉娘脚下,抱住眉娘的小腿:
“眉娘啊,都是我的错啊,你放过二郎吧。我都这岁数了,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儿孙平安地在身边。我求你了,都是我鬼迷心窍,记恨你得了萧翁的心,让我那妹子落了空,早早离世,又爱占便宜,我不是人。求你了,你忍心看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说罢径自在那里磕头,号啕不止。
眉娘无力地看看大郎:“扶你阿娘起来。你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我跟萧郎呢?你让我老来失伴啊。孩子们没错,去战场也于事无补。”
扬声叫道:“二郎,你别赌气了。没那必要。婶子可没叫你去战场。杳娘,我们走。”
说着,站去身来,杳娘跟串儿一左一右扶起她,三人从人群中穿了出去,慢慢向家里走去。
伍阿婆一看走了,爬起来冲进二郎房间,劈手夺过二郎媳妇收拾的简单行李拆散扔到床上,大骂:“收拾什么?你就那么喜欢送你男人上战场么?想改嫁么?死女人。”
二郎媳妇本就是懦弱性子,听罢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伍阿婆烦躁地一跺脚:“号什么丧?你个丧门星。”
二郎冲进来:“阿娘,你就消停点吧。还嫌不丢人?和平坊都知道萧家眉娘最是温婉文雅,今天被逼到这个份上,那得多伤心多生气啊?!你也太过分了。”
伍阿婆脸色一沉:“我过分?人家要找大夫,始终要找到他家去的,只不过这次指路的是我而已。你也来说我,你是不是想让她砍死我啊?”
大郎黑着脸走进来,大吼道:“别吵了。阿娘,以后你少出门惹事。”
然后拉着二郎:“二郎,我琢磨着,咱还是要做好去战场的准备。这次夺回长安城官军损失不小,喘过气来会从各家补充青壮。与其到时候被征,还不如现在主动去,表了忠心。”
二郎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从军是迟早的事。现在去还能占个先。我明日一早就去。大哥和三弟有空多看顾着萧家,唉,只剩几个女子,也挺难的。”
伍阿婆不干了:“不行,不许从军。你们这些不孝子。”
大郎扭头看看她:“你能跟朝廷作对?若现在不去错过时机,过不了几日也会被征。您别操心了,好好带孙子吧。”
眉娘他们走出来不远,波力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吓了眉娘一跳。
串儿早把波力忘了,看见它,赶紧叫道:“没事了,谢谢。”
波力也不说话,回身一个“呼哨”,上百只老鼠东本西窜消失了踪影。
眉娘颤抖着,杳娘苍白着脸:“这是?”
串儿尴尬地一笑:“老鼠是串儿的福星,它们是来帮忙的。若打不过,它们就上来咬。”
眉娘直眨眼:“原来,串儿说的竟是真的。这也太诡异了。”
回到家,眉娘靠在床上,苍白地笑着:“我太冲动了。其实,萧郎始终会被找去的,怎么说他也是大夫。真是的,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累的全身象散了架一般。”
串儿握住眉娘的手,眼泪流了下来:“阿姆,今后您别再象今天这样,那刀可锋利了,伤了您怎么办?”
“串儿真厉害,说话一套一套的。放心吧,阿姆也是太伤心太着急了。其实那些官军不问到她头上,也会问到别人头上。不想了,好歹出了口恶气。”
回过头望望杳娘:“这串儿怎么养的,怎么啥都明白,能说会道的。”
杳娘抿嘴:“在家时倒是笨笨的。”
串儿“噗嗤”一笑:“阿娘,夸夸串儿不行吗?我想明日去看看阿翁,行不行?”
杳娘不干了:“不行。你都不知道东南西北,再说,你阿翁现在一定忙得很,你就别去添乱了。”
“我跟竹汐他们出去过好几次,怎么会不知道方向?让我去吧。”
“现在外面还不太平,就在家里。”
“哦。”
串儿口头答应,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明天一早偷偷去。
天一亮,串儿匆匆吃过早饭,便对阿娘说:“阿娘,我去找竹汐竹元,就在坊里,不出去。”
“嗯,早些回来。”
“放心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南衙?应该是内宫以南附近。
自己现在的方位是西南角,那就往东北角走就是了。
其实,串儿不是个很有方向感的人。以前跟同学去原始森林探险游,就被困了两天。
这是串儿来到异唐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她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显得神采飞扬,俏皮可爱。虽然穿得粗陋,却让看见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活着,真好!
越接近宫城附近,官军越多。串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有礼貌地拦住一个官军:
“打扰您一下,你知道我阿翁在哪儿吗?”不跳字。
被拉住的只是个小兵卒,突然被拉住,心头火起,一看是个小丫头,才露出笑容:“你阿翁是谁?”
“萧翁。”
“全名呢?”
串儿懵了:天哪,跟萧翁他们呆了一年多,从来没想到问问他们的大名。现在好了,名字都不知道,上哪儿找萧翁去?
小兵卒看看这个懵懂的小丫头,笑了笑,径自走了,心里寻思: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偷跑出来玩。
串儿垂头丧气地在营帐附近游荡:自己可真笨呐。不仅阿翁的名字不知道,阿娘阿姆的名字也不知道,以前还自认聪明机灵,完全是个猪脑子嘛。
她气恼地捶捶自己的头,没看路,一头撞在了一个冷冰冰坚硬的物体上,痛得蹲在地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