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儿兴冲冲地回到家,将消息告知阿娘阿姆,却得到一致的反对。
串儿诧异:
“能做些营生赚钱糊口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意做?”
杳娘摇头:“串儿,站在街口抛头露面怎么行?”
眉娘也赞同杳娘的说法:
“现在咱们做点绣活,能勉强糊口,又不用到外面因为做营生迎来送往,足够了。”
串儿张了张嘴,最后无言地闭上嘴巴。能说什么呢?让她们未雨绸缪?知足是好事,不是吗?
蔫巴了一天,串儿无精打采早早地上了床。迷糊了一阵,就再也睡不着了。天很冷,靠在阿娘怀里很暖和。
其实做点小生意有什么不好?绣活能接一辈子?如果真能那样,那当然不错。不过,串儿自己都不相信。
“吱吱吱,”一阵急促的叫声惊醒沉思的串儿。
“波力。”
正愁无法找它的串儿小心地滑出阿娘怀里,穿上衣衫,偷偷地溜了出去。
“哈,偷偷搬到这里,也不来找我了?!”
波力一看见串儿就兴师问罪。
“哪有。我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而且,这么久你也没来找我嘛。”
“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事到地窖说一声么?我那么多鼠子鼠孙,怎么也把信带来了。”
“啊!你是说过,可是,我忘了。你最近好吗?”不跳字。
“还好。现在长安恢复正常,鼠子鼠孙也有吃的了,我倒闲了下来。太无聊了。”
“要不,你就在我这里吧?不少字”
“可是,这里没有地窖啊!”
“哎呀,你就当我的宠物鼠好了。”
“他们能接受这么大的老鼠?”
“拜托!你是时尚鼠王,好不好?我可以告诉他们,你是只花栗鼠,就象养狗养猫那样,他们会让我养的。”
“好吧。不过,你上街得带上我。”
“那我让阿娘给我做个背包。嘻嘻,波力,你来了我真高兴!”
“是,看得出来。因为只有我理解你。你还是安分点,别想在这里大展宏图。”
“我只想活下去而已,没图什么。走,跟我进屋,太冷了。”
“我睡哪儿?”
“跟我一起睡床上。”
抱起波力悄悄进了屋子,上了床蜷缩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心安定下来,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阿姆,阿娘,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儿。”
刚吃过早饭,串儿就拉住杳娘,看着眉娘试探地开口。
眉娘慈爱地说:“啥事?”
“我想养一只花栗鼠,希望你们同意。它吃得不多,也很爱干净。”
“花什么鼠?难道是老鼠?那不行。”
杳娘坚决摇头。
“花栗鼠,不是老鼠。嗯,跟松鼠差不多。”
“松鼠是什么?我没见过。你为什么要养呢?”
串儿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要养呢?一家子还愁生计,居然还要养一只鼠,这不是自找麻烦?
对了,怎么忘记了,自己只是个五岁孩子?利用孩子天性不成吗?
“阿娘,阿姆,串儿很孤独啊。没有小伙伴跟自己玩,串儿好寂寞。”
杳娘突然轻声抽泣起来,愧疚地说:“说到底,是阿娘的错。阿娘没能让串儿过舒坦的日子,阿娘没保护好串儿。串儿,阿娘很心痛。你应该是无忧无虑众人捧着哄着的年龄啊,对不起,孩子……”
串儿叹气:“阿娘,你怎么了?怎么感慨这么多?串儿能留下一条命,能跟阿娘阿姆一起努力生活着,不知道多高兴呢。不过是养一只花栗鼠,怎么扯那么远了?”
眉娘也擦了擦眼角:“行了,杳娘。串儿没提过啥要求,就让她养呗。管它是只什么鼠。就算是一只老鼠,也吃不了多少。”
“真的吗?谢谢阿娘,谢谢阿姆。”
“去带过来我们看看。”
“哦。”
串儿跑回东厢房,从角落里叫出波力,一起去见阿娘阿姆。
杳娘看了一眼波力:“灰不溜秋,真象只老鼠。”
波力一笑:“串儿,你阿娘真有眼光。到了夏天我就好看了,一道白一道深灰。”
串儿瞪它:“阿娘,这花栗鼠夏天会变好看的。老鼠怎么也比不了。”
“你怎么说就是什么了。”
“阿娘,帮我做个背包,好不好?”
“你说说看,怎么做?”
“就用深色的布,粗麻布都好,象这样。”
串儿随手拿了炭条,在桌子上勾勒。她只是想做一个双肩包,出门省力。
杳娘看了看:“哦,这个简单。明儿要去东市,我就去买粗麻布。”
串儿安抚波力:“等保佑了包就可以带你出去,现在还不行。你少安毋躁。”
波力“吱吱”叫:“不用安抚我。你以为我是小孩子么?我是鼠王。你也不要太能耐,否则怎么衬你五岁的年纪?!”
“我哪里顾得上装女敕,要生存啊。这一门子妇孺,真的很无奈。”
“知道了。等你十分艰难的时候,我帮你拿点首饰碎银子还是没问题。”
“唉,我也成了贼。”
“说谁呢?”
“说我自己。你是鼠王,哪敢说你?!”
“你不用小心翼翼。我们是朋友。”
“知道了。放心吧,我是逗你的。”
“”
有了波力,串儿变得神神秘秘,吃饭时出现,然后消失,带着波力躲在一边嘀嘀咕咕,把现代各种东西跟唯一的知己说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纾解了这多年积压的闷气和思念。
串儿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那种慌乱和对死亡的恐惧减轻了很多。
杳娘眉娘也看见了串儿的变化:那张脸象久雨初晴的天空,明净耀眼。
杳娘带了串儿到锦绣阁,金管事十分热情。拿了招待贵客的点心给串儿:
“杳娘,你这十张绣活做得可久了些。”
杳娘蹲身一礼:“金管事见谅。奴家阿娘病倒在床,耽误了不少工夫。”
金管事关切地问:“可好些了?”
“谢金管事关心。已经大好了。现在只需要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唉,你阿爷征战在外,你一个人要带孩子,要照顾老人,真是不容易。如果有人帮衬些就好了。”
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杳娘。
杳娘淡淡一笑:“串儿在这里结帐,奴家去买些粗麻布就过来接她,不知道行不行?”
“可以的。咱们也算熟人了,不必客气。若要好些的绫罗我这里倒有,粗麻却是没有。”
“串儿,你在这里等着,阿娘去去就来。”
“阿娘,我也去。”
“带上你要慢很多,我买好就过来。阿姆还在家里等呢。”
“哦。”
串儿将阿娘送了出去,看她走远,站了半晌,才慢慢转身进锦绣阁。
锦绣阁不知何时来了贵客,好象已经看完了,一群仆妇正簇拥着一个鹅黄的身影向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