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见过国公大人、萧大学士,两位大人日安!”
进门后的文秀目在两道探究打量的炙热沾眼神下,落落大方的依照父亲君元仪的指引,向在坐的镇国公万俟郗和大学士萧寒山以完美不可挑剔的恭谨姿态问了安。
在听到自己会被父亲叫来见这两位贵客,文秀心里是有些意外的。但在听到二哥君成烽说这是镇国公万俟郗的意思之后,心下也就有些了然了。对于这位能生出那两个妖孽儿子,且威名远扬的国公爷,文秀心里也是难得有着几分好奇的。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好歹也还没有忘记现在的场合和分寸。
待文秀问过安行过礼后,首先开口说话的是萧大学士:“这位就是近来名动整个京城的君三小姐?虽然与老夫之前所预想的有些不大一样,但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和老夫那几个被宠坏了的孙儿孙女们都不一样!”
尽管这位萧老大人的这番话听上去颇像是在赞誉,可是作为话里被称赞对象的文秀听着却是有些糊涂,不太能够明白他话里所指的意思。对于那所谓的“名动京城”这一点却正好是她近来最是避之不及的话题,虽然她直觉的明白这位老大人所指应该不是那些颇带“绯色”的传闻,可这还是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联想的,所以她只是微笑着半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就是君文秀?别把头垂得那么低把头抬起来,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就在萧大学士的话音落下不久,文秀紧接着就听到今天的另一位贵客中气十分的道。
听到万俟郗这似乎并不太得体的话,文秀只是略做迟疑便依他的话将头抬了起来,很是一派镇定的看向万俟郗,却正好与万俟郗看她的视线给对上。虽然有点小小的意外,但是对于万俟郗那有着几分凌厉的打量眼神,文秀的回视也愣是半分也没有退让的。
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寸步不让的对视了好一会儿。这情形尽管说不上有多么的火爆,但也有着几分诡异。终于坚持到最后,还是万俟郗主动收回了眼神里的锐利,再次道:
“不错!真的很不错!”对文秀说完这两个不错之后,他就将视线调转到了君元仪的身上,道:“你这个女儿果然与那些个寻常闺秀不同,很有胆量。果然不错,无愧是我万俟郗的儿子看中的人!唔,虽然也与我之前想象的样子有些不同。”
“卯郗兄过誉了,小女愚钝不值卯郗兄这一夸。”君元仪口里虽然是这么说,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得意。
“我说当得就当得,”万俟郗丢下这么一句后,又次将注意力放到了也同样在细细打量着他的文秀身上:“你这小丫头在看什么?”
文秀知道他这一问是故意,他知道自己有在打量他所以才有此一问。不过文秀却没有半分被人抓包的尴尬,她依然大方的回答道:“文秀在看国公大人,近来总是听人说起国公大人的丰功伟绩,今天难得有机会能看到威名远扬的国公大人,文秀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回去以后也好有资本向院子里那些崇拜国公大人的小丫头们好好说说。”
听到文秀这样的回答,万俟郗很是愉悦的发出了一阵大笑:“你这个小丫头果然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十分有趣有人。怎么样,本公的样子是否与传闻中的一样?”
“国公大人的真容与那些传闻有些出入,但也相差不远。只是文秀没有想到,国公大人与万俟公子会长得如此的想像。”文秀答道。
他们父子俩的相貌真是太像了!只是这位国公爷的轮廓要更加的成熟硬挺一些罢了,这是文秀刚进门时看到这位镇国公时的第一个想法。当然同样的,她也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身上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这位在外的声名如日中天的国公大人不但要比年少的万俟辰宇多了几分年龄经历的成熟,与那种长年居位上位所养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其身上更是多了几分在战场上才能磨砺出的凶煞之气。
“人人都是这么说。”万俟郗对于自己儿子的骄傲溢于言表:“不是我自夸,我家万俟家的儿郎……”
“好了,人你也见过了,刚才的正事还有没有谈完,还是让她先回去,我们再继续?”萧大学士一听他这话,连忙出声打断了他。
“正是,之前还有些重要的事还没有来得急商量呢?”君元仪也赞同的一边说,一边向文秀使了个眼色。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文秀却还是依照她父亲的话,向父亲君元仪和在座的两位贵客道了别了,然后跟在也同样告了声退的二哥君成烽身后离开了这间书房。
只是在临出书房门的时候,再一次的被万俟郗唤住了。只听他意味深长的对她道:“从现在起,我就很期待你真正成为我万俟家的人的那一天了。”
他这句再是明显不过的暗示,让在场除了文秀之外的所有人在小小的意外后又都暗暗松下了一口气。尽管今天万俟郗确实是来君府提亲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举动并不代表着他就认同了文秀有资格成为他万俟家的一份子,下任当家母亲的继承人。就像他之前话里所指的意思一样,只要一天人没有抬进门,他们万俟家就随时都可能反悔。
之前万俟氏会来君家提亲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出于对君家的利用与合作。就其利用价值来说,文秀之前提出来的那个合作计划对于处于现在这个处境、有着那样一个“理想”的万俟氏来说真的十分重要。更不用说这看似破败的君家私底下隐藏的那些东西了,没有多少人能比同为“五大门阀世家”的万俟氏更加清楚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底细了。
在之前这桩亲事里,文秀虽不至于像才出嫁不久的文怡一样只是一桩利益联盟的添头附加品,但却也相差不多。如果说在文怡的那门亲事里,文怡只是一个必要的花瓶摆设,那么之前文秀在万俟郗的眼里也只是这桩利益合作里对方的一个有点儿能力的小角色。作为万俟氏的家主,万俟郗今天会亲自上门来提亲,怕更多的还是出于想要自己亲自来探究一下文秀的考虑。
但就他刚才所说的这那句话,却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了对她接纳的态度。且不论这种接纳是否有着其他的考量,单单只是这种态度对于这门亲事以及他们两家未来的合作来说就总算是个好的开始。尽管传闻中如今的镇国公、从前的武安侯万俟郗是个性狡如狐的人,但他却也有着一诺千金的名声。有了他这一句话,这门亲事只不再出什么别的大意外,基本上就算是板上钉钉已经定局了。
对于这样一点,文秀当然也猜到了,但是却是没有半分高兴的感觉。在现在多多少少对于这种庞大门阀世家的内里有了些了解的她看来,这门亲事对她而言就像是从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跳到另一个同样深不知底的泥沼一样。如果说君家是个快要散架的华宅,那么万俟家就是有个在狂风大浪里漂泊不定的楼船,都是那种看似华丽却很不结实的东西。所以这个“喜讯”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这种想法她也只是深深的隐藏在了心底,在表面上她还是做到了一个大家小姐应该的“羞涩”态度。
在文秀兄妹俩离开书房之后不久,屋里的三个人又商量着将下文订的日子和出阁迎娶的日子给大致的定了下来。之后特意来做保媒的大媒人萧大学士便先一步告辞离开了,留下成为了准庆家的君元仪和万俟郗两个继续商量这桩婚事里的最最艰难的部分。“聘礼嫁妆”的部分!
这里的“聘礼嫁妆”当然不是那种单纯的金银珠宝、华宅田庄,而是指未来合作的利益分配。这番谈判到底是如何进行的,除了留在书屋里的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一点也不知道。但无论是君家的人,还是跟着万俟郗来君府的人都知道,这个过程进行得有些困难,因为这一场谈判从下午一直进行到了晚上。而且最后这两个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但不论这个过程是如何,镇国公万俟家的嫡公子万俟辰宇与君家二房的长女君文秀订亲的消息还是在一夜之间便传便了整个京城。为这阵子本就热闹非凡的京城圈子里,再是增加了一个引人热议的热门话题。毕竟无论是声名如日中天的万俟氏的下一步动向,还是老牌门阀世家路原君氏的内部分裂,都是吸引着各方人士重点关注的内容。
虽然之前就有过这种传闻,但那只是代表着一种可能罢了。后来因为万俟氏与君家都没有对那个传闻表示过任何的态度,加之后来君家又发生了许多这样那样的大事,人们也就熄了这个心思。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由据说是这桩婚事的媒人萧大学士那里爆出了这样一个消息。有着萧大学士的金字招牌,人们就知道这桩亲事的消息确实再是真实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