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在母亲君夫人那里听到了那些秘事之后,文秀心里就总被一种焦躁的情绪所左右着。这种焦躁的情绪当然不会是由前生人们常说的那种婚前心理综合症所产生的,而是因为她对自己未来生活的信心被动摇了,被君夫人那天话里所露出的冰山一角给吓到了。
这天,文秀依然还是将原本应当由她亲手绣制的绣花枕丢给了春燕和润珠处理,自己有些恹恹的歪在书房的软榻上,手里虽然拿着一本新近送上来的账册,眼睛也好像一刻也没有从账册的页面上离开过,但其实上边的数字她是一个也没有看进眼里去。她的神思全都还留在那一天君夫人特意交待话里。
那天回来后,文秀不怎么的心里就突然有了一种预感,预感君夫人那时所提到的有关于秘部向她所下达的令谕,只会是一个开始。尽管她并没有说得很仔细,但是文秀猜也能猜到那绝对不会是像君夫人所说的那样不去理它就能行的。而且她也不相信那些人会只有这些手段。从那天君夫人提到时眼中的那种难以深藏的恐惧就完全可以想象那些人的手段。
所以这些天来虽然一切好像都风平浪静,所有的事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进行,但她的心里却是一天天的不踏实起来。究其原因一半是因为对秘部不会放过自己的担心,而另一半则是对嫁入那个会比君家还要复杂不知不多倍的镇国公府本身的忧虑。
就母亲君夫人的话来说,万俟世家的核心镇国公府内里的复杂程度远比她之前所搜集到的那些表面资料要深得多,想在立足其中本就不容易,现在还要加上在暗中打自己主意的那个有如神秘怪物般存在的秘部在一旁虎视眈眈,完全可以想象那样的日子会有多么的艰难。只要一想到这些,她便心乱如麻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心思了。
就在文秀今天在心里暗叹过第一千零八声气的时候,被她拿在手里挡在视线前的账册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抽走了。她在还来不及为这突然的变故大吃一惊的时候,就看到了二哥君成烽那张带着嬉笑的笑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二哥,是你啊。”看清了来人的文秀给了始作俑者君成烽一个你很幼稚的眼神道。
对于文秀的这种眼神,君成烽是视而不见的毫不在意。他皱眉看着半歪在榻上毫无一点精神的文秀摇了摇头,显然是对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的不满意。
“你这丫头这些天是怎么了?一点精神也没有。不但一点也不像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反而像个病恹恹时日不久的病人。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君成烽说着也不等文秀的回答,又将视线调转到了春燕和润珠的身上,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的道:“你们两个跟在她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难道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这样照顾你们主子的?如果真是病了,怎么也不见请大夫来瞧瞧?”
春燕和润珠这时都已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低着头听着君成烽对她们的训斥。时不时偷看向文秀的眼神里有的并不是委屈,而是担心。显然她们的心思也和君成烽一样,十分担心文秀这些天的状况。
文秀一边伸手拉了拉君成烽那用上品云锦裁制的衣袍下摆以拉回他的注意,一边轻声道:“不关她们的事,我没有病自然是不必去请大夫的。只是近来天变得更冷了所以人有些发懒不愿动,而且心情也不有些不太好,所以才会没什么精神。你们不必担心。”
“心情不好?”君成烽若有所思的道:“难道还是因为笄礼那天宴席上的事?”
文秀一时间没有想到君成烽会提起那件事,便愣了一下。不想她的这个表情落在君成烽的眼里却是证明他猜对了,于是他自顾自的在软榻边上坐了下来,然后颇为语重心长的道:“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事事都爱去钻牛角尖,难道不觉得累吗?事事想开一点,对自己别太苛求,你的日子会要快乐许多的。
再说那天在宴席上文怡的所说的那些话固然有些难听,但她那样做其实反而是让她自己会被人看轻,于你来说其实不算什么。那些客人有那样想法的即使她不说,也一样会有那样的想法。而没有那种想法的,即使是的听了她的那些话也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听说她现在在王府的日子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的风光,那天会在宴席上给你难堪只怕其实是心有妒忌。她年纪还小,尽管有几分聪明心计,但对事情的考虑也并不周全。她会那样做,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后挑唆。如果你要真对那些上了心为之这样心烦,那岂不是是正好如了她和那些人的愿?”
听到君成烽这一大通开解的话,文秀在心下感到温暖之余却也有些哭笑不得。难道自己在他的心里就真是这样一个小心眼儿的人?若非他现在的提醒,那天宴会上文怡用言语对自己百般挑衅的事她都快要忘记得差不多了。说实在的,其实除了在当时她确实是有些心有不快,但后也却实没有想与她计较的心思。
文怡在梁郡王府的日子好不好她不是很清楚,但听到这种说法她也完全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如果要说其中的原因,她也正好是这世上少数几个知道的人之一。她对于自己当初她没有将自己知晓的内情告诉文怡的做法,也不是完全没有愧疚的。所以对于文怡那些有意无意的针对也就尽量不去在意了。
不过尽管君成烽误会了,但文秀却没有辩解的意思。相比告诉他那些真正让她心烦的原因,到还不如就让他这样误会下去。毕竟那些事还真是无法说出来的。
看到文秀对于自己的话有些无动于衷,君成烽又再次皱了皱眉,然后直接动手推了推她,道:“好了,既然你心情不好,那今天就跟二哥出门去散散心好了。”
“出门去散心?去哪?”文秀一时也不知道她这位二哥到底要搞什么。
“是啊,去散心。我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带你出门散心的。今天我们去城外的恩铭寺”君成烽一边起身招手让春燕和润珠过来伺候文秀起身,一边十分得意的道:“我听人说近来那里来了个挂单的僧人,十分精擅于斋菜。我想着你应该会喜欢,所以就想带你过去偿偿。怎么,你不喜欢?”
“不,不是。只是恩铭寺在城外有些远,现在时辰不早了如果今天去在关城门前是赶不回来的。”文秀摇了摇头道。
君成烽却毫不意的道:“回不来那就不回来好了,今晚我们就留在那边明天再回来好了。”
“如果今夜在那边留宿,不会影响你的事吗?”。文秀移到桌边任润珠给她重新梳发,一边有些迟疑的问道。近来随着她婚期的逼近,再加之又到了年底,家中的各人有多忙她是知道的。
君成烽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会馆那边有言冰他们在,几天不过去都不会有问题。置于近来正忙着置办的你的嫁妆,分派到我手里准备的部分大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只等那些订制的货行将东西送进京来。所以别说明天回来了,就是陪你在那里多住两日也不是不可以的。”
听到君成烽话里提到她的嫁妆,文秀的心情顿时再次郁闷了。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然后收敛了一下心神对他道:“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那些斋菜真有你夸的那么好,你就陪我在那里多住两日。这次出门散心说不定就是这几年的最后一次了,下一次还不知道会要再等多长的时间。”
君成烽在听到文秀真说要在那里多住两日的时候,原本是想要调侃她两句的。但听到最后饱含着惆怅和萧索的话之后,他的心情也同样为之惆然起来。心里虽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那种违心的话却还是说不出来。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又有些变得沉重了几分。
不过这种有些沉重的气氛并没有多久就被已经将出门的准备收拾停当的文秀自己给打破了:“好了,我们快走吧。我都等不急想要尝尝你所说的素斋了。”
君成烽和文秀兄妹俩向留在府里的君夫人和君成熠夫妇道过别之后,就乘着一辆马车朝着恩铭寺去了。
当文秀在君成烽的扶持下下了马车,看着恩铭寺那修得颇为庄严肃穆的寺门的时候,她心里忽然的就想起了上一次代祖母来来还愿时在这里遇到钟禛瑶的那件事。
想想那时与现在的这变化还真是很大,尽管边其中相隔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却许多都变了。自己现在的心境与那时大大的不同,若是换成现在的心态,也许会比那时更要能够理解钟禛瑶当时的心情和所说的那些话吧。
对了,她好像记得那天有听文怡说过钟镇瑶会经常来这里,也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