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穿一身乌黑鳞甲的万俟辰宇从门外朝着自己走来,文秀心头不由生出一种恍然的感觉。眼前的万俟辰宇在这一身重甲戎装的衬托下已经发育长成青年的身姿此刻显得格外的伟岸。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身鳞甲的作用,此时在文秀眼中的万俟辰宇已经完完全全的蜕去了少年的青涩,长成了一个气质甚至远比同龄人还要来得成熟稳重的青年。
也就是在这一刻,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俊朗青年文秀的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浮现出了多年前在紫风楼与万俟辰宇初见时的情形,在这一刻她是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处处透着沉稳与内敛的青年与当时那个高傲任性的小鬼联系起来。现在忽然回想起那时初识的情景,文秀竟似有一处恍若隔世的感觉。
随着眼前这个俊朗青年的越走越近,记忆中那个高傲少年的影子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而眼前这个青年的影像却是越来越清晰。直到这俊朗青年走到离她三步远的距离站定,对她露出一个不大却让人感到温暖的笑容时,在她的心里眼前这个让她既心动又心安的青年便完全代替了那个模糊远去的高傲少年。原来,早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那个曾经暗地里被她称呼为“小鬼”的少年已经成为了需要她“仰望”和依靠的存在。
时间,真是这世上最可怕、也最奇妙的东西。恍惚间文秀的心里又突然生出这样一种感慨。
“你这是打算要去给我送行吗?”。万俟辰宇一边打量着今日衣着格外整齐庄重的文秀,一边欣然的轻声道。
被这个问题唤回神的文秀,在眼前这个青年温暖笑意的蛊惑下也不由得回与以一个真心的微笑:“是,正打算要出门。”
文秀大方直白的承认取悦了万俟辰宇,他脸上笑意更盛的道:“你有这个心就好。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早上外边湿气重,你身子弱就别去送行了。”
文秀点了点,原本所送的去“送行”就只是想要再看看他一眼而已。现在既然他人都已经“送上门来”给自己看了,那去不去“送行”的事便不再重要。而且文秀本来就不喜欢送别的气氛,能够不必再去她当然不会再做这样的坚持。
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每一场战事,所需要的时间都不短。尽管这里已是南疆,离前线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一场战事下来那也是需要好几个月、甚至久的时间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将会有好几个月甚至久的时间都见不到面。这对已经开始对万俟辰宇的关心生出依赖的文秀来说,这次的分离远要比从前的任何一次、与任何人的分别都要难。
从万俟辰宇走进这间屋子时起,文秀脸上就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若说她对万俟辰宇的此行一点也不担心,那绝对是假的。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脸上所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而是恰恰相反,她对万俟辰宇这一次的出征担忧得几乎不能自已。对曾有过许多次失去的文秀来说,如果万俟辰宇在这次的出征过程中真的有个什么,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样。
万俟辰宇这是要上战场打战,而不去游山玩水。虽说他是一军统战的将领而不是冲在战线最前面的卒子,但这其中的危险并不会小多少。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句至理名言,并不是从前那个世界的人才有的睿智。两军交战时,统军的将领从来都是敌方主攻的目标,其危险性绝对要远超人们的想象。
“我这次出征的目标是云州的另一重镇滇城,那里的守将是南开王钟夙麾下最得用的‘南开双璧’之一的邵岐之。之前早就久闻南开王钟夙名下的‘南开双璧’中钟云擅攻,邵岐之擅守,所以这一趟想要攻下滇城估计会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要这次攻下了滇城,便算是奠定了整个云州乃至是整个南疆战事的大局。这次的出征对以后的情势发展十分重要,所以一定不容有失。”
万俟辰宇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向文秀主动提起这次出征的事,就在文秀一边消化他所说的这些内容,一边考虑人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将这些告诉自己的时候,又听他道:
“因为这一战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我必须亲自统兵。这段日子我不能在你身旁照顾你,你可要好好的自个儿保重。那些药膳和补药的事我已经交待了你二哥和江云婷,那些东西的作用你也是知道的,可不能因为没我在一旁盯着就不吃。你若是那样,我就是上了战场也会为你担心的,你知道上战场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听到万俟辰宇这另类的“威胁”,文秀既是感觉有几分甜蜜,却又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有些无奈的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在战场上你也一样要好好保重,注意安全。”
得到了文秀的“保证”,万俟辰宇似是安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们走了之后,会在顺天留下五千军士。他们的任务除了驻防安全之外,还要继续建议这顺天城。这里的事我虽然交给了万俟空负统揽全局、你二哥负责协助,但你若是有闲暇也可能帮帮他们。”
“我一个女孩儿,除了给人添麻烦之外,又能帮得上什么?”文秀有些自嘲的道。虽说她已经尽量释然了,但直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君家的这一场劫难到底跟她之前对君家的“帮助”有没有一点关系。
文秀这样的自嘲听在万俟辰宇的耳中,让他不觉微微皱了皱眉。他用他那双黑若耀石的清亮眼瞳直视着文秀的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睛,语气坚定的道:“你的才华就连我那个一向自傲的二哥都赞赏不已,还得到了族中长老们和父亲的另眼相看,怎么可能像你自己所说那样没用?你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儿,在某些方面,你甚至拥有远比男子还要出众的智慧,这一点无论你自己怎么看都是不能抹煞的。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总会时不时的想起从前,你在我和大哥面前提起那些菜肴的制作方法时眼中的那种飞扬神采,以及你跟二哥商定大事时为了自家的利益跟二哥讨价还价时踌躇满志。对我来说来,有着那样自信、一切尽在掌握气势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
说着,他忽然牵起了文秀的手走到了窗前,用另一只手指着窗外向文秀道:“这里,这个简陋的顺天城,就是一个需要你能一展才能的地方。”
万俟辰宇的这番话尽管并没有能完全打消文秀心中的那种隐隐恐惧,但他对自己的那种欣赏以及眼瞳深处的信任都深深的打动了她。也许,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帮帮他。看着眼前情绪激昂的万俟辰宇,文秀心中不由一动。
“也许……到时再看看吧。”最终,文秀移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还是没有能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文秀没有答应自己所请,万俟辰宇脸上虽有着小小的失望,但却也没有要继续勉强文秀的意思。他收回指向窗外的左手,用这只手牵起了文秀的另一只手,然后再用双手将文秀的双手合在一起紧紧的握住。他这样的举动让文秀再次抬起了头,刚刚回避的视线不由得又再次与万俟辰宇的对上。
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万俟辰宇又郑重的看着文秀的眼睛道:“只要你愿意,不管怎么都好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在这里等我回来”
听到万俟辰宇的这个要求,文秀本能的就要在那双墨暗的蛊惑下答应下来。但在那句承诺即将月兑口而出的时候,她的那个计划便突然的浮现在了脑海中,让那句原本应该是是极为简单的承诺刹时间便变得格外的沉重起来,就这么硬硬的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既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原本确实可是一口应承下来,然后在他离开之后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北上去寻找君家的那个“秘密”。可是在直视着万俟辰宇那双写满了信任的眼睛时,她却忽然发现自己无法这样做。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个想法在文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她便否认了这个想法。那个“秘密”除了祖母君老夫人以外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送这东西给她的刘叔,也只以为那封信里的内容是君老夫人将自己手里暗中的班底暗中托付给她而已。万俟辰宇是绝不可能会知道的。
随着被那双期盼的眼神注视得越久,她的立场就开始变得越不坚定起来。特别是在这时他之前所说的那句“战场上最忌分心”的话又再次回响在了她的耳中。在左右为难中挣扎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真的无法硬起心肠来拒绝,最终她不得不妥协了。
“好,我会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