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恨自己人头猪脑啊,怎么会自投罗网呢?
她尴尬地干笑着,“哈啊哈,什么……你说什么啊?”
裴绍字字杀机道:“我说的就是那些该死的呕吐物。”
“哈……哈,什么呕吐物。你该不会是秀逗了吧。”叶语还是祭起了打死也不承认的大旗。
一个人在猛追不舍,一个人在顾左右而言他。却都没有注意到,在背后的桃花眼,正一脸惨白,仿佛见到了鬼一般的模样。
很快,两个人还是发现了裴孜不正常的表现。
在裴绍做出反应之前,叶语已经快他一步,跳下了窗台,一个箭步就窜到桃花眼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就如同两块冰块一般。
“桃花眼,你怎么了。”叶语突然惊恐地扶住了他,他的身体整个倾倒了下来。
不要说她大惊小怪,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见一个人会有这样的状态。桃花眼面如金纸,不停地大口喘气,冷汗就像水一样从脸颊上滑落,浑身有细细地颤抖,似乎只要轻轻地一动,他的身体就会被轻易地折断。
叶语惊恐地看着裴绍一把把桃花眼打横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然后,用力扯开他的衬衫,最上头的几个扣子完全就是被暴力崩飞了。
“呼气,呼气,裴孜,**的快用力呼气。”裴绍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表情,大声地喊叫。
“一二三,对,就这样,很好,再来一次,一二三。再来一次……”裴绍大声地发出口令,一边用手不停地搓揉裴孜的双手。
叶语捂着嘴,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可怕的场景。裴孜就像一条月兑离了水的鱼,张大着嘴不停地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一般。双目紧闭,脸上显露出极度的痛苦,双手痉挛般不断地发抖。只那么一会功夫,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裴绍声音有丝颤抖,仍然坚持边搓手,一边大声地跟裴孜说话,但语气异常坚定。
仿佛是裴绍的坚定起了作用,渐渐地,裴孜平静下来,整个身体慢慢打开,呼吸虽然还是很沉重,但至少恢复了规律性。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叶语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裴孜双目微张,看见跪在身边的裴绍,无力地笑了笑,“你的嗓门还真是大。”
裴绍看着他,声音又恢复了冷淡,“你羡慕就直说。”
裴孜微微一笑。
“你看着他。”裴绍突然转头对一旁早就惊呆了的叶语命令道,说完转头就走。
“你去哪里?”叶语突然一把抓住他,他不在万一又出刚才的情况怎么办?
裴绍冷冷地说:“我去拿件衣服给他。”
看了看叶语不安又担忧的脸,似乎很是勉为其难的补充道,“不会再发作了。”
说完,就扔开叶语的手,走了出去。
叶语看着裴绍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心里一动,这个面瘫男可能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叶语转回身,走到裴孜身边,慢慢蹲下去。学着裴绍的样子,用双手给裴孜还在微微发抖的冰冷的双手做摩擦运动。
这还是刚才那个一脸不正经的裴孜么?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看上去那么无助、迷茫。只要轻轻的一折,这个漂亮的男人就会像布女圭女圭般被她给弄坏。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爬上了叶语的脸颊。
裴孜睁开眼,就看见叶语泪流满面的样子。
他扯开一朵笑容,抬起无力的手,轻轻地为叶语拭去泪水,“小叶子,你哭起来很丑耶。”
这个家伙,又来惹她生气了,不过更让她心疼。
叶语胡乱地抹干脸上的泪水,装作气鼓鼓的样子,“你管我,你又不是我妈,鸡婆个屁。”
听见叶语又在骂粗话,裴孜似乎更加开心。
“没事的,没事的,你这个家伙嘴巴又坏,老爱作弄人。俗话说祸害留千年,你会活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长命。”叶语唠唠叨叨,掩盖内心的恐惧。
裴孜笑着看着她,听着她数落他。
“切,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啊,我跟你说我别的本事没有,胆子倒是不小。哼哼。”叶语继续搓着他的手,一边说,“胆子大的女生,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打不到,吓不死。”
看见裴孜微笑不语,叶语继续说道。
“干嘛,你不相信啊,你看全MH有谁不怕你那个面瘫的侄子,但我就不怕啊。我就敢对着他干。你知道为什么啊?因为我的胆子够大。”叶语皱皱鼻子,很是自豪地说。
裴孜深深的目光中含着笑意,似乎很是同意。
“不过,你这家伙更不好搞耶,看着老是笑眯眯,其实比面瘫男难对付多了。”叶语好像在说着天气般谈论着裴家两个最可怕的男人。
裴孜闭上了眼,觉得这个小女人虽然有点唠叨,但声音却很好听,非常好听。
叶语看见裴孜合上了眼,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累了。为了不打扰到他,她慢慢地放缓了摩擦的速度,但双手还是牢牢地捧住那双冰冷的大手。
刚才的他一定很痛苦,而这种痛苦可能并不罕见,只要看看裴绍那熟练的动作就能明白。
这样的痛苦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可能一次就要了她的命,可是桃花眼却忍受了多少次这种死亡来临般的折磨。
“叶小姐,您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裴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语恍然地醒了过来,点点头。
裴管家胳膊上挂着一件干净的衬衫,看样子时裴绍叫他过来的。
叶语默默地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面对着门安静地站了一会,才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看见裴绍站着门边,闷头抽着一支烟。
叶语张张嘴,但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了。她低下头,走开。
“这是惊恐症。”就在走过裴绍面前的时候,这个一直板着脸的男人突然开口道,“除开我和裴管家,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他有这个症状。”
他是在警告她别多嘴么?
“你应该带他去治疗,他这样太痛苦了。”叶语抬头,月兑口而出。但随即后悔了,因为她看见那张死板的脸上闪过的表情是无奈。
对了,怎么可能不治疗呢?他们并不是穷人。
“没有用,美国最好的精神科医生都没有办法,只能控制,不能根治。”不知道是不是隐瞒地太久,裴绍突然多话起来。
“所以裴老先生一直不喜欢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叶语握了握拳,第一次对那位已经离开的老爷子产生了不满,“所以他从来不在裴园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裴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好半天裴绍才慢慢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怕裴家戴上不名誉的帽子。
“怕有人指指点点说裴家有个神经病对么?”叶语恨声道。
裴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是个正常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叶语一把抓住高她一个头的裴绍的衣襟,“就算他有病,他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他伤害的只有他自己不是么。”
裴绍低头看着这个小个子的女人,她在生气,替裴孜抱不平。为什么,连他的爷爷都没有这样表示过,而这个基本算是陌生人的小女子却在那里生气。
裴绍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女人似乎和其他的女人都点不一样。
“他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难道没有想到过?没有无缘无故的精神障碍,一定是什么刺激到他了!”叶语低声呵斥道。
裴绍任她抓住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看着高高的穹顶。
“你,知道原因?”叶语看着他,从他的动作读出了信息。
裴绍变了变脸色。
他知道!
“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他?”叶语一连串地问,突然心头一动,“艾卿?”
对了,只有这件事情是突发状况。
裴绍缓缓开口,却如一盆冷水扣在了她的头上,“与你无关!你关心地过头了。”
叶语狠狠地用力一推,看着裴绍不可置信又愤怒的表情,“是,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眼里,所有基本的人类感情都是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可是,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感同身受的情感,还有一种叫吾老吾幼的基本道义。”
说完,呿了一声,“跟你说什么,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甩开大步走了出去。
裴绍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若有所思。
门轻轻地开了,又轻轻地阖上,裴管家站在了裴绍的身边,同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某人气冲冲的背影。
裴绍皱皱眉头,冷哼了一声,“他怎么样了,能走么?”
裴管家点点头,“基本上没有问题。”
“那人来说了什么?”
裴管家摇了摇头。
裴绍把烟用力地掐灭在身边的垃圾立筒上,转身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