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忐忑记 正文 五十七、大条地活下去

作者 : 肥孢子

叶语坐出租,裴管家带着马力,俩人一起回到了裴园。到达大厅的时候,正好赶上三女乃女乃在发脾气,只因为早餐没有符合她的要求,在遍寻不着裴管家的情况下,她发怒了。她认为自己作为堂堂的三女乃女乃,竟然她说的话没有人在意,这是对她最大不敬的冒犯。看见俩人同时出现,三女乃女乃气冲冲地责问,裴管家是怎么当的管家,竟然擅离职守。问遍下人,竟然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只是说裴管家晚上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

看着三女乃女乃兴师问罪,一付当家人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作祟,要是换做平日,叶语根本不会在意,但今天她就是不想息事宁人。

“裴管家是陪我去了医院,是我让裴管家不要跟任何人说的。”叶语站在裴管家的面前,抵挡来自三女乃女乃出的咄咄逼人。

三女乃女乃一挑那副尖尖柳叶眉,不屑地笑了,“叶小姐,我想你可能还不清楚,一个管家他的工作就是要待在裴园为主家服务,主家要能随时随地地找到他。这太可笑了,消失了一晚上,刚刚才回来,这不是失职是什么?就算是叶小姐叫他,他也不能失了分寸。这裴园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等着他来指挥,这下可好,我们的早餐也没人做了,派个车都回说要等裴管家调度,到底谁是主子都搞不清楚了,如果这次就这么轻轻饶过了,以后这个家还不是要翻天啊。”

叶语一皱眉,她知道三女乃女乃这是故意在刁难,不论她是故意找碴,还是有其他目的,叶语都不想让她继续下去了。

“三女乃女乃说的真是不错,既然您都说了裴管家的要务就是随时随地让主家找到他,并给主家服务,那么他就应该陪我在医院里。医生说我需要观察一个晚上,他就有责任陪我一个晚上。”

“哈,叶小姐我在教训我家的下人,用的着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我还没有说你呢,要是还整天骑你那个不知所谓的机车,我看你以后就不光是摔折胳膊了。”三女乃女乃看见叶语左臂悬挂,便自行推断。

这三女乃女乃平时就算刻薄,但至少在大面上还是说得过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嚣张过,叶语暗付这三女乃女乃吃错药了?

“那倒是多谢三女乃女乃的关心,不过我要提醒您一下,裴管家不是您家的下人,现在这裴园您也不算主家。”叶语盯着三女乃女乃,摆出当家新主子的模样,“三女乃女乃一直以大户人家出身自居,所以还请您自爱。”

“你,你!你!”三女乃女乃明显被气着了,她没想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竟然敢这样回嘴。

“裴管家你下去吧。”叶语示意裴管家可以离开,也不理三女乃女乃在背后气得七窍冒烟的样子径自上楼去了。

“好,你等着瞧!”楼梯下传来三女乃女乃的叫嚣声。

洗个澡,把打包回来那满是血污的衣服洗掉,叶语觉得人好受些了,但心里还是有点牵挂医院里的那明则叔侄,实为兄弟的裴孜和裴绍。裴绍已经月兑离生命危险,裴孜开始有所行动,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事情还是可以掌控。

不过,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心头:那么晚了,裴绍为什么还要回裴园呢?叶语躺在床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暗自猜测,如果真的并非那么简单,又是谁布下这么歹毒的一局呢?如果裴绍死了,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想着这些问题,叶语到底还是抵抗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长长的走廊,白色的墙壁,头顶上有盏日光灯忽明忽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叶语左右看看,地方很熟悉,眼前的一间大门紧闭的房间上,亮着血红刺目的灯光。房间外那一排椅子也很眼熟。对了,这个不是昨天裴绍急送的那家医院?不过,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好像整座医院都沉浸在可怕的寂静中。

不会吧,大脑皮层回馈过来的消息让叶语琢磨不透,自己怎么又回来了?

正在叶语想不通的时候,手术室门悄然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平举着戴着塑胶手套的手,上面沾满鲜血。背后推出一张活动病床,上面一个人盖着白色的床单。

叶语瞪大了眼,脚就像生根一样长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你是病人的家属?”那位活月兑侩子手模样的医生望着她。

叶语惊恐地想摇头,裴绍已经月兑离危险了,那么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他。

但奇怪,她感觉自己的头在上下摇动,不对,她要否定啊,怎么会在点头?可是随便她怎么努力,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死了,”医生冷冰冰的声音,“不过器官还是完好的,所以我们把他完好的器官移植到其他人身上。”

什么?叶语大吃一惊,这个医生在说什么?他没有得到家属的同意,竟然擅自把刚刚手术失败的人给开膛剖月复了?他到底是医生还是屠夫?

叶语突然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在做梦,这事情明显就是荒唐的很,正常的医生会这么说话和做事么?快点醒过来,别犯傻了,又不是恐怖片。

还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从医生的身后走出了几个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们慢腾腾地走到床边,围着活动床,阴沉沉地笑着,面色发青。他们把床单翻开,随意地堆在那位逝者的脸上,贪婪地看着已经被破开的肚子,似乎还想在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

叶语的胃一阵痉挛。

突然,一只冰冷的小手牵住了她的左手,力量大到几乎要把她受伤的手臂给撕下来,叶语冒着冷汗低头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孩子。

一样乌青的面孔,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她,“姐姐,他的心脏移植给我爸爸了,我要换个脑子,把你的给我吧。”

叶语惊恐地看着那孩子渐渐变长的指甲,最后如同手术刀一般锋利。

“不,不要。”叶语想挣月兑,可是身体僵硬地如同一块石头,根本就不能动弹一分。

“啊,他的脑子还能用。”一个没有起伏,冰冷僵硬的声音说道。

叶语一回头,看见围在手术床上的那群人突然一把掀开堆在逝者头部的被单,好像发现了寻找的目标,正对着逝者的脑袋露出贪婪的神情,甚至在嘴角流出了恶心的唾液。叶语瞪大了眼睛,突然声嘶力竭地惊叫出声。

叶语翻身坐起,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擦擦脸上留下的冷汗,抬头看看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床,熟悉的墙壁,熟悉的房间。果然和梦里自己的感觉一样,她的确是在做梦。左手疼得厉害,大概是自己的睡相不好,压迫到了受伤的手。

叶语下了床,到外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大口大口地灌下去,也顾不上满溢出来的水弄湿了一大片前襟。然后再慢慢走回原位,坐在床沿边,自我调整了一会,才稍稍平复下去,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自己太过疲劳?可是,为什么她会梦到了父亲?没错,躺在那里的脸,就是她的父亲。从父亲去世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里,她已经学会不再去想那件往事。

父亲的后事是他的那帮徒弟们料理的,因为现场太惨,他们不忍心让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叶语看见,怕她受不了。父亲是叶语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他的离去使叶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从痛苦中自拔,最后不得已休了一年学。最后在心理干预下,才逐渐恢复。

在治疗过程中,医生说过时间是最好的药物,只要等待,任何伤口都是可以平复的。的确,在随后的几年,毕业,找工作,为了生活到处奔波,她让事情填满自己的每一分钟,渐渐地学会不再去回想,努力让自己开朗起来。比起女生的细腻天性,她更愿意做一个神经大条的人,而且也这样努力着。

可是,今天,她再次回想了起来,这个梦就像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悲哀,伤痛,绝望等等一系列的情绪迎面砸来。

肇事者逃逸了,到现在也没有抓到,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说那是部黑色轿车,至于车牌、型号她一概没有看清,毕竟那天下的雷雨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凶手,更没有补偿。除开安生立命的那间小屋,叶语一无所有。她的治疗费、生活费和学费都是父亲那些徒弟们拼凑出来的。叶语很感激,所以发誓要多赚钱还给他们。可是,愿望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最后竟然一败涂地,还丢掉了父亲留给她最后的那点财产。不得不像那个城市里很多的外来户一样,到处租房居住,看房东的脸色。

叶语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抬头看看镜子里映出的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狠狠地甩甩头,想把那些成年往事赶出脑海。

“叶语你听着,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你,所以杂草叶快点本尊回归,哭哭啼啼不是你的风格,忧郁怯懦不是你的格调。好好活着,杂草叶!”叶语拍拍自己的脸,大声地自我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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