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的一场台风带来了创纪录的风速和雨水,不仅造成了城市大面积的积水,而且带来很多地方的洪涝灾害,裴园也不能幸免。院前的灌木,园后的花草,后山上的林木,要么被强风吹倒,要么被大雨打烂了根。特别是前山那条潺涓细流,突然变成了汹涌的洪水,冲垮了横架两岸的小石桥。后山很多百年的大树在狂风中被拦腰折断,地上到处横着被挂倒的粗壮树枝。
虽然有园林部门在第一时间开始抢保,但裴园里面还是要靠几个经验丰富的老花匠。裴园所有的工作人员这几天都忙坏了。好不容易,经过一天的全力抢救、疏导,保下了大片的绿色。
在其中,后院的花圃损失最大,大半玫瑰花木损失殆尽,就算勉强存活下来的也被泡在烂泥水中,能不能救活还当另说。好几个在裴园干了大半辈子的花匠,心疼地都流下泪来。
叶语看着几个月前还欣欣向荣的玫瑰园,一片凋零的模样,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凉。裴管家站在她的身边,叹气道:“老爷大半辈子种下的白玫瑰,算是给毁了。”
叶语点点头,还好老爷子已经去世,否则恐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前面有人来向裴管家报告,说路政部门派人过来看看裴园外的山路是否有塌陷,另外要帮裴园检查一下路基是否有所松动。裴管家跟着来人匆匆离开。
叶语看见东珠的爸爸正在给玫瑰园排水,便走过去询问是否需要人手帮忙。老花匠红着眼摇摇头,看来他对这片花圃的感情也很深厚。
“东珠爸爸,你别难受了,花园虽然毁了,但是我们不是好好的么,所以一定能让花圃重新开出漂亮的白玫瑰。”叶语安慰他。
“是的,小姐。”老花匠抬头看天,强忍住泪水。
看着老花匠手头的活不少,叶语自动踩进泥水里,吓得老花匠一个劲摆手。
“没关系,我以前也种过花花草草,虽然和裴园的规模没法比,但基本的我还是可以的。”叶语笑着,“多一个人,活就做得更快,这些玫瑰不就少受些罪么?”
老花匠看见叶语执意要帮忙,也只好随她的意,请她从东边开始掘土挖出一条小排水沟来。
当叶语正在卖力地工作时,突然老花匠有些意外感觉的声音传了过来,请她过去看一看。叶语扔下手头的活,费力地走到老花匠的身边,看见他正蹲着身子在扒土。
“怎么了?”叶语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小坛子露出坛口的一角,老花匠正在抠着旁边的泥土。不一会,一个小小的高不足二十公分的黄土小瓦罐露出了全貌。叶语好奇地蹲下了身子,老花匠用手掌捋去上面的淤泥,叶语凑过去细瞧,上面只是一些弯曲的纹路,没有上面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是什么啊?”叶语问老花匠。老花匠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叶语怂恿打开来看看,说不定是哪位在这里埋着的金银珠宝。要知道越是老宅子,越是有这种可能。裴园前身可是有钱有势的大军阀的别墅,说不定哪位老爷太太小姐逃难的时候带不走那么多细软,索性就一起埋在了花圃里。
老花匠一听叶语的说法笑了起来,叶语不好意思的挠挠脸,反正想象力丰富也不是错。
老花匠打量了一下小瓦罐,用清水少少一淋,发现瓦罐上头有个同样材质的小碗倒扣着,用粘土封住了罐口。老花匠端详了许久,突然面色有点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把瓦罐放回了那个泥坑里,一言不发,迅速地又埋了起来,一面嘴里还念念有词。
叶语被他的反应弄得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问到底怎么了?老花匠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不一会瓦罐又重埋地下,上面用土垒平。
老花匠站起来深深一拜,说了几句才像送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叶语看老花匠如此长出一口气,感到很是不解。
“小姐,还好我们没有打开啊,否则真是闯祸啊。不要说我,连你也要遭殃。”老花匠一开口就吓了叶语一跳。
“这个瓦罐不是什么放珠宝的,是个火罐啊,是装夭折小孩的骨灰的。”老花匠的话顿时让叶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会这样啊?”叶语有些惶恐。
老花匠说早年间本地和邻省都有这个风俗,如果小孩不幸夭折,那么一般都是放入一个坛子或罐子,用粘土封口,埋在家的附近。
“啊呀,今天晦气,不过我刚刚跟他告过罪啦,希望他不要生气,晚上我来给他烧点钱就好啦。”老花匠不放心,关照叶语说,“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说了不仅你要倒霉,听你话的人也不得安生啊。”
叶语连忙点头。不过,到底是谁的孩子埋在这里?
“谁知道,这个罐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现在的啦,现在哪里还用这么烂的,随便买买都是很漂亮的了。再说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我看一定是裴园造起来前,这里住的穷人的孩子啦。”老花匠说。
“好啦,好啦,我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叶语拍拍胸口,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当叶语忙完排水沟的工作,准备到花圃边洗下手,然后再到大宅里换套衣服时,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裴绍,他怎么回裴园了?身边还跟着位富家千金。
叶语揉揉鼻子?这位大少爷竟然带着女人回来,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就算是所谓的青梅竹马的艾卿也是一个人单独来的裴园。
叶语一时好奇,停下了脚步,这时一个不客气的声音闯进了耳膜。
“喂,那个,你带我去下洗手间。”
叶语扭头一看,一位打扮入时的少女正瞪着她。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但是脸上却画着浓重的妆容,把本来青春靓丽的外貌给掩盖了个干净。
叶语看了看自己的泥手泥腿,便跟她说:“你往后走,到大厅右边走廊尽头左拐就可以看见啦。”
本来她以为说得很清楚了,便准备转身离开。
“你带我去。”少女命令道。
啥?叶语一愣,这么简单还要她带着她去?难道这位少女是路痴,大直路也会迷路?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你脑子不好么,快点。”叶语还没嫌她,少女倒已经把白痴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了。
“这位小姐,我现在手上都是泥巴,要先洗一下。”叶语
“我等不了,一个人怎么上洗手间?”少女跺脚道。
虾米?难道上厕所是两个人的事?她自己还办不了?
可能少女看出了叶语的疑惑,便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洗手的时候,你得在旁边帮我拿包包,还有递纸巾给我。”
好大的派头,叶语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这小妞别是得了富贵病了吧。
叶语扭扭嘴巴,自己还真是有耐心跟她纠缠,这种大小姐就让她发她的嗲吧。想罢,叶语便不准备理她,继续往旁边的水池走去。
“喂,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给我站住!”富家少女一看叶语竟然不理她,顿时七窍生烟,上来就拉叶语的胳膊。叶语一个没防备,被她拉得差点来个墩,还好仗着手脚灵便,在摔倒前一个后撑,堪堪避免了一坐在泥地里的尴尬。
“!”叶语生气地抬起头来,这个女孩还真是比小胖子还讨厌。
叶语还没有开口,女孩倒是先叫了起来,“你这么搞得,你知道这件当季的衣服要排多久的队才能买到!啊,我的鞋子!”
叶语这才发现这位富家小姐的长裙下摆溅上了几个泥点子,大概是刚刚带起来的泥水。叶语无语,她才溅到几个泥点而已,她自己恐怕上是一大块泥印了好吧。
“排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衣服,你确认还是当季的?”叶语也有了怒气。
少女被叶语那种“你别是买了假货”的口气给弄飙了,“你个死下人,你知道我的鞋子和衣服有多贵!
开什么玩笑,她自己跑过来拉她,现在弄脏了倒赖在她的头上,真当自己是冤大头啊。这年头怎么弱智富家女那么多?不是说有钱人可以更好的改良基因么?怎么尽生些漂亮无大脑的孩子。
接下来少女的破口大骂,当那成片的三字经从这张涂着高级口红的嘴里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时候,叶语光火了。
“闭嘴!”叶语大喝一声,少女被她吓得一呆,可能是没有想到一个下人竟敢这样跟她说话。
“有泥点子洗洗不就好了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是你自己跑过来弄脏鞋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请这位小姐嘴巴干净一些,一个小姑娘哪里学来那么多泼妇骂街的词句,我都替你父母害臊!”
“你!你!”富家小姐显然被气晕了,也不顾的其他的,一个扬手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