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站在阔别多年的母校门口,校门内外冷冷清清,只留着一个人行通道供人员进出。叶语这才想起现在是三天的新年假期,她不禁骂自己连基本常识都没有。
不过既然来了,好歹也问一声,所以叶语走到了行政大楼,里面只有一间办公室开着门,两个看上去年纪还没她大的类似辅导员的年轻人在闲聊。叶语先打了个招呼,说想找学校办公室主任,并自我介绍说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
其中一人翻翻眼皮说了句,“上课了再来。”就不搭理她了。
叶语只好继续厚着脸皮谄笑,说她是外地来的,假期结束就回去了,所以想请他们通融通融,结果那人不耐烦地说了句,“打电话来就好了,有什么事情电话里不能说?”
叶语只得抄了一个电话号码退了回来。
裴绍坐在车里,看着叶语无精打采走出来,拉开车门坐了上来。他知道她一定是吃了闭门羹,但没有开口询问的打算。
看见叶语拉上了保险带,裴绍开口说道。“既然我陪你一次,那你也陪我一次吧。”
“去哪里?”叶语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小心地放进皮夹里后,抬头问道。
裴绍歪歪头,叶语顺着他的方向看见后座上摆放着一大束鲜花,她不解地抬头,“这是干什么?”
“既然已经来了,你不带我去吗?”。
叶语看着裴绍认真的脸,一时间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好吧,告诉我地址。”裴绍拿下放在车前的导航仪,等着叶语报地名,“哪个园区?”
叶语这才明白裴绍的意思,不觉有些意外而口吃,“你,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我说过了,既然来了,就要去拜祭一下。”
明白裴绍的坚持后,叶语只得报出墓园的地址。裴绍输入导航仪后,开车上路。
半路上叶语问裴绍怎么会想起来去祭拜一下,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吧。裴绍只是淡然地说了句,视频通话什么都能看得见,叶语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墓园里和他讲过电话。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竟然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不仅千里奔袭过来安慰自己,又要去祭拜。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做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吗?
“如果是裴孜会造成你的困扰么?”裴绍平静地问,“我们除开脾气,有什么不一样么?”
叶语想了想,摇摇头,那个内心柔软的家伙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她的困扰吧。裴绍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吧,那自己心底那种无法摆月兑的黯淡是什么?
今天园区里的人比昨天明显要多了一些,三三两两能看见一些晃动的人影,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香烛味。
裴绍把手中捧着的花放在供桌上,在叶语父母灵前点起香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小心地把香插进香炉。
叶语有一阵恍惚,虽然他依旧表情全无,动作也不算多恭敬,但自己却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为了掩饰她的失态,叶语往外走了几步,离开壁葬区几步,抬头看着天,似乎想从阴霾的天空中看出点端倪。
裴绍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两张黑白照片里微微浅笑的脸,一张他在她皮夹里见过,她的母亲,另一笑脸在心底却有些异样的感觉。从面相上看,她更像父亲一些。目光在叶语父亲的碑铭上掠过,一丝诧异在他眼中渐渐显露。
……
回去的路上,叶语沉默着。她心口沉甸甸的,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那里酝酿。裴绍开着车,眼光从反视镜中扫过。
“知道这里距离XX不远吧。”裴绍突然开口。
叶语强打精神,“应该不远吧,不过具体不清楚。”
“是么。”裴绍看着前方笔直的高速公路,他们要回到自己的城市去,路上会经过那个著名的水乡古镇。
一个小时后,叶语看见眼前出现熙来攘往的人群,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裴绍已经带她离开了高速公路。四周张望了一下,才发现裴绍竟然带她到了一个著名的江南小镇。等裴绍拿着门票信步往里走的时候,叶语忍不住问他干嘛来这里。裴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心血来潮。
俩人走进小镇的时候,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过还好并没有下大的趋势,漫步走在青石板砌起来的小道上,旁边是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上面横亘着历经风雨吹打的石桥,傍河而居的民房乌檐灰墙下几只土狗横卧,懒洋洋地看着来往的游人。
叶语第一次来这样的小镇,虽然电视里看了无数遍,但多少还是有点新奇。但无奈不知何故,今天似乎兴致不高。走了一会儿,叶语才强打起精神,摆月兑了那种别扭的情绪,她停下脚步看着居民门口摆放出来的小摊,在上面挑挑拣拣土特产品,对掩映在众多无名坊间里的大家院落张望片刻。
裴绍对这些不是很有兴趣,好似纯粹的看客,跟在叶语身后,不紧不慢,悠悠走着。他来这里的确是心血来潮,只不过看某人的情绪低落,又记起某人说过她连家乡附近都没有走过,所以今天既然来了,索性就来走上一走。
他高大挺拔的身型还是在游客人群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有些游客嘀咕是不是哪个电影公司来镇上拍电影了,有些大胆的少女还拿着相机在不远处拍照。不过,他脸上带着的肃杀之气替他挡掉了不少事端,那些人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离开了。
叶语没管身后的裴绍,所以也没有看见那一阵小小的波折,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了一间气象特别的庄园。庄园门口竖立着一块导游词,上面介绍着这座庄园的前世今生。叶语忽然想到了裴园,很显然,两处庄园风格截然不同,一处是江南的温婉柔雅,一处是西洋的磅礴大气,说不上谁为上佳,只是感触不同而已。
叶语转头看着离她三四步远的裴绍,指了指入口,裴绍略略一点头,叶语便抬腿迈了进去。整个庄园有曲折蜿蜒的小道相接,曲曲折折,又无尽无休。沿着小道,或经过亭台楼阁,或经过小桥流水,小而紧凑舒适。厅堂梁棹间的古朴,窗棂间的精细,小楼清丽而淡雅,闺房逼仄而繁缛。
俩人在期间兜兜转转许久,叶语回头问裴绍,他觉得这里和裴园相比如何。裴绍淡淡地说,他住这么低矮的房子得憋屈死。叶语便讥笑他不懂中国文人情调,不懂宁静无为的纯属老庄哲学的教训。裴绍回唇反击道,他还没想过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苦修士的日子。直到这时,俩人才又恢复了往日里斗嘴的情景。
两个人从庄园里退出来,找了家供应午餐的民宿。叶语看着窄窄街道上摩肩接踵的人群,心底觉得可惜,这样的小镇要幽静才让人觉得美丽,现在喧闹和嘈杂毁了这份带点忧伤的感觉。
裴绍对于人多的地方显然谢尔不敏,一路上一直微微皱着眉头,不过却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说,让叶语很是诧异。
“喂,心血来潮也有个原因吧?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啊?”叶语问他。
裴绍目光定格在店堂另一端,那里有一对小情侣,女孩正歪着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俩人面对楼下的河道,轻声笑语,你侬我侬。好一会儿才回答,“体验下不同的人生。”
“不同的人生?”叶语重复了一遍,他还要体验什么人生?什么人生是他想体验的?
“有什么问题?”裴绍倒上一杯绿茶,微微润润唇,马上放下手中的杯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嫌茶水的味道不对口。
叶语嘟囔一声,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扭头看着裴绍,眨眼问道:“你……不会吧?”然后摇摇头,觉得自己的念头太过古怪。
“说的是什么?”裴绍不满地看着她,“中国话都讲不利索。”
“难道这里和你那暗恋对象有什么关系?”叶语的话让裴绍挑高眉毛,叶语看着他难得动容的表情,心下确定一定是这个原因。月兑轨的行动总该有月兑轨的理由吧,这位大人物唯一月兑轨的便是那桩青鸟之事了。
“那晚的事情你有必要记到现在么?”裴绍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叶语连忙解释,“只不过……”“只不过多管闲事。”裴绍替她讲完。
“诶,怎么这么说,我也是好心么。”叶语按下心底那一丝凉意,“既然你都说给我听了,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提供一二参考意见总可以吧。”“参考意见?”裴绍突然笑她,“你有经验么?”
叶语眨眨眼,他在嘲笑她,就算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吧。
“我的事情不要你插手,管好你自己吧。”裴绍说。
“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我能给你指条明路,让你结束十多年的暗恋生涯。你要是错过我这个女诸葛,别到时候后悔”叶语说。
“我已经后悔了。”裴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不用管我,你现在唯一要关心的是怎么样装得更像我的女朋友。”
叶语看着气氛尴尬起来,便讪笑着,“算了,当我没说,马屁拍在马腿上。”裴绍看着她扭头叫老板娘要菜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底微微一动。
叶语扭过头来,看见裴绍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脸色一燥,“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裴绍失笑,美女,好吧,她算是美女吧。
“干嘛,不承认?”叶语对他不以为意的表情颇有些不满,“我可是MH的九月皇后。”
裴绍听到她又提起那件事情,不觉联想起一些不快地往事,鼻子里哼了一哼,但心底多多少少为她又恢复常态而高兴。